太子略眯起眼,冯春生真是奇才,无论何时何地,总能搅动自己的情绪。他闭眼缓解怒意,一边净手,一边道:“若再叫本王瞧见你的穿着有伤风化,本王定将你扒光了挂在城楼示众三日。”

    冯春生胸口有伤,是以上身只着了抹胸,下身穿了条露脚脖子的七分裤,她上下打量自己,潮味十足,棒棒的不说,哪里有何不妥。但太子这态度她又能如何,只好将就着扯了条纱巾披在肩上。

    这么敷衍,太子觉得自己情绪又波动了。

    冯春生难得察言观色一次,看他脸色铁青,小心翼翼道:“不如,我回相府养伤?”

    太子斜着瞥了她一眼,一边去解腰带,冯春生自觉自愿地拖着伤残的身子去帮助他更衣,口中碎碎念道:“师哥,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个残疾人,连更衣这种事都做不来,真让人心疼。”

    冯春生最终被暴打一顿。

    “师哥,后来的事如何了?”

    “王啼仍坚持搜救你的下落,京都城近来不太平,你不要出门。”

    冯春生暗暗瞥了眼太子的神情,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于是绝口不再提王啼二字,只道:“青葵说我昏睡三天了,那外面岂不乱套了?我爹没找我?”

    太子似笑非笑睥睨她,倒是长心眼了,想提的不提,拉相爷出来探路。“无妨,再找几日也就死心了。”

    “啊?”冯春生不可置信地张大嘴,眼巴巴地望着他,正要张口,可转念一想又咯咯笑起来。扔下手中攥着的太子的腰带,拖着虚弱的身子走来走去,喃喃自语道:“这样一来冯春生就可以下线了,那我岂不解放了?我的天呐,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吧。”

    她两眼放光,照得整个房间都一片辉煌。忍不住凑过去再三确认,“师哥你是认真的?冯春生可以死了是不是?太棒了,我可以……额,回山上照顾师父去了。”

    太子眸子喂敛,瞥一眼躺在她脚下的腰带,慢条斯理道:“真是倒是苦了王啼将军,一介女流为了救自己而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恐怕这辈子都要郁结于心,过不舒坦了。”

    冯春生笑得合不拢嘴,这等喜事哪里还能听见旁人的悲苦。于是随意接口道:“嗐,师哥你也太操心了。人呐就是忘性大,一个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谁会真的记得一辈子?背负一辈子?岁月漫长,这样执着早晚半途夭折,得不偿失。傻蛋麽这不是。”

    太子眼底的郁色稍有缓解,一直知道她的脾性凉薄,不大长情,这般没心没肺真真是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王啼到底是没能打动她,痴心终究是错付,他将自己逼得如此,待日后再逢,得见冯春生的满不在乎时,不知他作何感想。

    冯春生伏在他案几的一角,可怜巴巴地望着太子,却一言不发,就这么一直看着。这个姿势很吃力,白纱很快渗出血迹,她却毫不在乎,满脸谄媚。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当然,嗯,暂且留在师哥身边养伤,待伤好了就为师哥排忧解难,天下之大,当牛做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饶是冯春生说得信誓旦旦太子也不会信的,冯春生只是对身外事满不在乎,但对在意的事心思细腻有勇有谋,并不是个草包。他何尝不知冯春生的心不在此,普天之下,她哪里都想去,都想看,浪荡是她的追求,她想做一只翱翔天际的鸟,宁愿不要脚,不停歇,她要的是自由!

    可他偏偏不想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