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看着她,等她提出要求。冯春生又仰倒,垂着头看着一片繁星,粉蓝色的短发嘀嗒嘀嗒往下滴着水。“我要亡月奴的人头。”

    十三眯起眼,思索片刻,却道:“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我可以为了杀他献出生命。待我死后,望你能善待桑果,践行诺言。”

    “呵,你死了,投名状我未收到,怎能算我应了你的要求?”冯春生一下一下踢着腿,悠悠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十三应下,起身离去。

    冯春生就维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望着天,眼睛瞪得大大的,空洞无物,醒酒后那种伤及自尊的感觉再度袭来。

    他说的对,从来愤怒不源自于别人,而源于自我的无能。就如同你从来不会被蝼蚁是否挡了去路而生气,但你会因为别人的优秀而耿耿于怀。

    冯春生捂住眼,停了片刻起身走进汤池。一件件拨下湿透的衣物,赤身裸体去泡澡。太子深吸口气,背过身站着却没有离开。

    室内氤氲雾气渐起,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太子累了一天,此刻颇觉疲惫。几次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赵黓这两个字方才刺得他痛极,他奋不顾身拦在冯春生面前挡下那一剑时,不知春生是否感动?

    当是感动的吧,不然怎么在离开前那么认真地询问他的姓名?她浪荡惯了,游戏人间,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一旦动起真情来,想必是极热忱而专注的吧。九死不悔?只他一人?

    太子头痛欲裂,阖上眼静默半晌。

    冯春生泡得酒气上头,迷迷糊糊爬出池子,径直朝着太子所站的位置而去,她伸出手自他后背抱住他。

    太子大惊,低头看到她的□□的手臂,眸子里微光瞬间覆灭殆尽。他一动不动,听她轻声道:“师哥,我想回枯木山。”

    “不许。”

    冯春生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些。

    “明日便送你回相府,你只需等本王去迎娶,旁的不许再节外生枝,更不许迈出相府一步。”

    “不。”

    太子蹙眉。

    “我回相府,便是相府千金。我欲如何,与太子殿下何干?”冯春生呵呵地笑起来,“我要着盛装,描眉涂唇赴宴会。都说京都多俊杰,我要悉心打扮一番,收拜贴,看尽京都好儿郎……”

    “你敢!”太子挣脱她,解下外袍,转身的瞬间将她整个人裹在其中。冯春生饮了酒,又泡了澡,此时身体发烫,烫得太子掌心都是汗。偏她还仰着那张巴掌大的脸孔冲他笑得天真,太子怒不可遏,眉目都是警告,“本王只当你酒后胡言,若还得寸进尺,可别怪本王不客气。”

    冯春生恼他楼阁之上镇定如斯,袖手旁观,赵黓两个字脱口而出时,就要看他暴跳如雷,要看他不再气定神闲。可当太子认真后,她又怂了起来。她想冯春生,你可真混蛋,赵黓如何能与太子相提并论?他今夜的所作所为半分错处都没有,反倒是随机应变借力打力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