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几天临晚上都下了暴雨,夜里的风竟有些凉。

    贺永强歪在公园的长椅上,经风一吹被冻醒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赶紧起身找个隐秘的地方吐个痛快。脑袋还不甚清明,他摸索着回去的路,看见远处阶梯下有两个人并排坐着。定睛一看,是喻思繁和秦牧。

    喻思繁是按着贺永强给的定位自己找来的。贺永强看不上他花哨的车,从不愿自己来接他。这次却故意喝的烂醉,还发了定位,摆明了是找个借口让自己来见秦牧。

    再见秦牧,喻思繁确实觉得与先前不同。他瘦了,满眼的疲惫。

    “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不妨和我说说。”

    哪怕喻思繁自认不是一个合格的心理医师,可一开口,却是温柔轻缓的语调。他抬眼向秦牧投去询问的目光,却不带质询的意味,真挚的眼神如一片轻鸿落在秦牧心里的冰湖之上,虽悄无声息,却被纳入其中。

    秦牧一早看出了师傅今夜的别有用心,也相信喻思繁是师傅托来帮自己的。

    可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些日子,他调阅了警局的档案,从未出现过涉及超能力的案件。而绑架果果的案件,劫匪们异口同声的否认了超能力的存在,受害者也因过量服用了安眠药,此段证词未经采用。他却无法解释最近遭遇的事情。有时候稍稍走神,手里的东西却已经分崩离析,有时候一觉醒来,家里的灯管已经碎裂一地。

    自身的怪异表现与常理相悖的猜测让他不禁陷入迷茫,现有常识的框架与难以解释的现状无法自洽也使他倍感压力。

    所以今夜,哪怕他知道师傅的好心与筹谋,他也不敢沾染一点酒精。可他只是看见师傅跌倒急着站起身来,一回过神,已是满桌碎裂瓷片。

    颓然,失落,孤寂。他虽孤独惯了,却不想成为一个异类。

    “你精神状态不太好,我听老豆说你最近经常发烧?”看秦牧半天没说话,喻思繁歪头问道。

    秦牧回答的声音很小,可喻思繁听见了,是一个“嗯”字。

    “发烧是自己的身体在内部做斗争。”喻思繁说着,抱住自己的双膝,把头倚在膝盖上。后脖颈与脊背因动作而拉伸出流畅的线条,被路灯覆上一层朦胧的桃色,像是夏夜里入口的鸡尾酒,甜度刚好,微醺怡人。“我大学的时候有段时间也一直发烧,烧了有半年,这事我老豆和你说过吗?”

    秦牧摇摇头,喻思繁心道老家伙果然只字未提。

    喻思繁放松自若的动作神态之下,秦牧无时无刻不挺的笔直的后背显得笨拙又刻意。

    “发烧是一个征兆,能力觉醒的征兆。”

    秦牧的身影僵了一下,可很快放松下来。

    波澜不惊的一句话,像是闲谈落花一般一笔带过,却是一粒止疼药,暂时平复了秦牧心底里的不安与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