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年很确定,这就是儿子的住处了。

    只是他不明白,他儿子虽然有几分恃才傲物,但素来明德守礼,怎么就成了白眼看世间的人了。

    “谁在外面?”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是林抚远。

    一个老仆走出门来,看到林长年忙下跪行礼:“老爷,您来了。少爷在里面,已经睡下了。”

    林长年已经平静了:“起来吧,去点灯。”

    林抚远懒洋洋地走出来:“父亲别难为他了,屋里没灯。”

    灯光朦胧,看不清彼此的脸,却都觉得对方憔悴了不少。那一刻,再多的情绪都向父子亲情让步。

    林抚远收起自己的懒散,鞠躬行礼:“父亲,您来了。”吩咐老仆,“给父亲搬把椅子来。”

    林长年坐在小竹椅上,叹息:“辞官就辞官,是过几年考进士还是不再出仕都好商量,怎么能不回家?都不往家里递个信,你祖母、你母亲、你姨娘都担心坏了。”想批评他不孝,到底没有直接说出口。

    林抚远再行礼:“儿子不孝,儿子思虑不周,请父亲责罚。”

    “思虑不周?这是什么意思?”

    林抚远难掩嘲讽地说:“孩儿没想到皇后会给家里去信。”

    林长年又有些生气:“到现在了,你还在怪皇后!你再三辞官,皇后留你不住,只好准了。又怕为父和林家误会,才写信解释此事,何错之有?”

    林抚远没再说话,说什么呢?皇后心机深沉,他不是对手。

    先是惺惺作态挽留,让他在粪坑一样的大同官场磋磨了许久,等到他忍无可忍,弃官归隐,又通知林家说他辞官了,打乱他刚刚平静的生活。

    她什么用意他明白,不过是怕他回余杭打扰圣人罢了。她又料准了,但她阻止不了他,他一定会再见圣人一面的。

    他想见见他,叙叙旧,说说话,哪怕是道歉都可以,他还没有真诚地向他道过谦。

    见儿子不说话,林长年只当他知道错了,问:“你怎么想的呢?辞官后又向行宫递文章,希望得到重用吗?你还想出仕吗?”

    如果回答想出仕,只怕父亲会让他再去做官,恶臭的官场他厌倦至极,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断不能再陷进去。

    “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