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人善纺纱,天下闻名,江南一带由古至今以丝织业为兴。而浣纱节从西施浣纱几百年后便已流传于江南,至今仍被沿袭。宁山镇的浣纱节是南越最盛大的节日,此时,江南乃至中原各地的游人云集至此,只为一睹当年的西子遗风。

    浣纱节祭有西子祭,歌舞祭和浣纱祭三部分,西施浣纱,身后是吴越乱世,翩然衣带,成就南越一代佳话,后人遂建西子祠以供凭瞻。因而节祭便已西子祭为首祭,由宁山镇四大家族共同主持,自辰时直至午时方可结束,因此又称晨祭。

    午时过后,茶肆集市便开始热闹起来,这是宁山镇三年来最热闹的时候,也是这个封闭小城一年人最多的时候。沈珍珠把打好的水递给来观赏节祭的人,眼神掠过山那边的吊桥,不知道一直形同虚设的它是否能承受住突如其来的重量。

    “这天也真够热辣的。我每三年都会来这里,每年人都这么多,喝口水都这么难。”旅人喝了口水,长舒了一口气,朝着沈珍珠说道。沈珍珠笑着点了点头,又往他碗里添了些水。

    “阿珠,赶集去。”沁碧的声音隔着林子传来。她朝她挥挥手,身后跟着几个外地人模样的旅人。

    两人送走了旅人,天开始有些暗了,整个宁山镇却比以往都更加热闹喧嚣,五彩灯笼悬挂在每一条街道每一间商铺之间,聚集在一起像一片星星点点的星空之海,与九天外的星辰相映成趣。

    东街的锣鼓声响起,入暮时分,歌舞祭的演练便要开始了。此届浣纱节祭礼要比以往更为正规隆重,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有百年旧例可援的基础上,整座宁山镇破天荒的第一次开始有了祭礼演练。

    “据说都是为了迎接那名西京而来的大官,那可是宁山镇这百年来走出去的官员里身份最为贵重的!”说着沁碧连连咋舌拍手。

    她所指的乃是宁山镇的沈氏,沈家以江浙制衣局起业,百年前曾是宁山镇望族,一直为皇族所用,而到族中后孙沈氏易直入朝为官后,沈氏满门便离开吴兴前往西京居住,此番浣纱节祭礼亲临宁山镇的便是官至礼部尚书的沈易直,而他的归来,也颇有些衣锦还乡的意味。

    “阿珠,说来你也姓沈,不知你们沈家和这吴兴沈氏是否有何关系?阿珠?”

    琴碧推搡着失神的沈珍珠。

    “你说什么?”沈珍珠这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回来后就魂不守舍的……要不要再去药房看看郎中?”

    大概半月不到前,沈衡和沈珍珠父女相继失踪,沁碧报官后方才得知九家的三公子九歌也不见了踪影。正当官府便寻无果时,三人竟毫发无损地出现在镇上,对此,九歌给出的解释是:沈氏父女前往漠州探亲,谁知在宁山镇外遇到了打劫的山匪,正巧被路过的九歌撞见,三人被擒,历经艰难才脱离险境。怕是没经历过这等事,沈家父女俩受了惊吓,回来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宁山镇外素来有山匪出没,加之三人无事,这件事很快便不了了之,不过出于庆典的考虑,官府还是加强了周边的巡防,一切看起来就此井然有序。

    “没有啊……”沈珍珠勉强回过神来,“怎么会”

    沁碧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就知道搪塞我……”她小心的握住沈珍珠的手,“怎么这样凉,阿珠,你若不舒服我们就回去,左右现在只是走个过场,不去也罢。”

    沈珍珠摇了摇头,她指着自己梳洗得当,娟着绢花的流苏发髻和身上薄如蚕翼的女萝丝帛。“若现在回去,岂不是浪费了你精心准备的这些劳什子和我端坐的那两个时辰,实在亏得慌!”

    沁碧被沈珍珠逗得忙笑不迭,两人手挽着手朝街口人流最为密集之处走去。

    歌舞祭为夜祭开端,由宁山镇天香楼舞伎领舞,以书生吟诗,乐师奏乐,自东街开始游街直至镇后的周子湖畔。并立高台于期间,彼时,书生乐师以乐喝诗,舞者起舞,舞伎作以广陵长衫舞,以此为浣纱节祭的高潮,引出最后的浣纱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