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说先回去了,让皇后准备准备好出发。

    皇帝起身送太后离开,不一会儿又从帐外进来了,话里冷硬得跟严刑拷问似的,“你会八角鼓?谁教你的?”

    似乎自觉折返回来的举动有些不自在,皇帝搬出惯常的帝王威势,一脸严肃,“朕怎么没听额尔赫提过?”

    祁果新想:皇帝的说法未免也太过鸡蛋里挑骨头了,难不成祁公爷会一本正经的往奏摺里写:“奴才额尔赫启:闺女果新,会击小鼓。”

    不过什么理由都无所谓,祁果新正等着皇帝开口问呢,笑欣欣的,设下了套等皇帝往里钻,“回万岁爷,奴才的八角鼓常年疏于练习,只可供奴才自娱,登不得大雅之堂。万岁爷赏面儿要听的话,奴才只能献丑,敬献一支七弦琴音了。”

    什么都不会,那她方才在太后面前瞎显摆什么?皇帝龙颜不悦了,“朕只能听弹琴?听不得八角鼓?”凭什么?

    祁果新上下两排皓白的齿间拖了一声长长的“咦”,问的是一脸诚恳:“万岁爷,您不是属牛的么?”

    明明是流萤,皇帝非要说成是臭大姐儿,跟这种人一块赏美景,简直是“对牛弹琴”。

    皇帝即位后仅有的几次怔愣都给皇后了,听明白皇后在骂他,皇帝气得两眼发黑,当权者的威严都不顾了,学小孩儿跟皇后打嘴仗,“朕昨儿回去还在琢磨,太后帐前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就你瞧见了臭大姐。现在朕想明白了,老话说得好,‘方以类聚,物以群分。’”

    这是什么歪理?照这么说,天底下所有见过臭大姐的人全是族类了?祁果新恭顺地应声,“既然万岁爷说是,那奴才就是臭大姐儿没跑了。”

    皇帝疾首蹙额,他得是多倒霉才摊上这么一位皇后,“皇后,你还有没有廉耻心?”

    祁果新灵光一闪,又冒出个损招儿,笑得十分安详,“万岁爷,您别生气,奴才给您说个故事罢。”

    皇帝以为大胜了,傲睨得志地睇着眼前衣冠不整的小女子,“皇后,别以为编个破故事,今儿就能算了。”她御前失仪的次数,手指头加脚指头一起数都数不过来,不跟她计较是他心善。

    对于皇帝的威胁,祁果新仿佛什么情绪都没有,她不疾不徐地娓娓道来:“奴才上头有仨哥哥,奴才小时候没个丫头样儿,老跟着哥子们上外院玩。府里有不少家生子儿,总爱说些俏皮话,奴才那会子瞧不上,总觉得那些话粗俗。”

    皇帝听得皱眉,不明白皇后突然说起这些的用意。

    祁果新语调里波澜不惊,“现在再回想起来,才发觉民间俗语其实传承着民间的智慧。万岁爷,您听过一句民间老话吗?”

    皇帝看着她狡黠的眼神,她哪儿是波澜不惊啊,她就是暗地里憋着坏。虽知道她没安好心,但她不出招,他就没法招架。皇帝凉声抛下个干脆的字:“说。”

    祁果新点点头,说:“屎壳郎配臭大姐儿——一对儿臭货。”

    皇帝和皇后,可不就是一对么!祁果新顺当地承认自己是臭大姐,那皇帝是什么?屎壳郎?

    皇帝脸色气得发白,哈哈两声带着怒意的假笑,连说三声“好”,勾起一侧嘴角笑得咬牙切齿,“皇后,你好样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