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怎么又是礼亲王?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了要去催茶,祁果新只好蔫眉聋脑的,上值房装模作样转悠了一圈。

    暖阁里的太监们早就预备好了,等皇后一走,就各自跪地找膳牌,数一数,捋一捋,七河重新排好了牌子,捧在头顶跪下回话:“启禀万岁爷,少了……少了五爷的签牌儿。”

    礼亲王爷行五,从前做阿哥的时候就被宫人们叫着五爷五爷的,久了也就惯了。

    又是老五?

    从前祁家仨哥儿跟着阿哥们一道在上书房进学,老五跟祁家老大交好,常常偷溜出去上承顺公府玩耍。

    难道,从那时候起,皇后就和礼亲王见过了?而后这么些年还有没有来往?

    皇帝嘴角那抹浅浅淡淡的笑意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榜嘎。

    榜嘎说皇后是不想让皇帝翻牌子才来捣乱。皇后到底是不想让皇帝幸后宫,还是偏偏对礼亲王爷的膳牌情有独钟?

    榜嘎浑身一个激灵,张了张嘴皮子,天子一怒非同寻常,榜嘎什么话也不敢说,脑袋垂下去了,肩膀聋拉着,人都比平常矮了一截儿。

    等祁果新跟霜打小白菜似的再绕回来时,发现暖阁里突然变了天了。

    皇帝负手立在楠木雕花隔扇前,听见有人进来了也没回头,不说话,气息朝周遭发散着阵阵冷意,背影深邃遥远,给人的距离感……很有种咫尺天涯的错觉。

    祁果新噗通一声又跪下了,料想皇帝是发现了,也没什么可为自己辩解开脱的,直接红头签子往脑门上一举,“奴才有罪,又是一不小心把奏事处的膳牌裹着绣花栏杆给带出去了。奴才回去就烧了这身衣裳,求万岁爷看在奴才……”看在她什么的份上呢?什么都说不过去,祁果新嘴里打了个突,“求万岁爷看在事不过三的份上,恕了奴才的罪,求万岁爷开恩!”

    事不过三?还想有第三回?她和老五是什么交情,值当偷三回?皇帝眯了眼,心口里冷笑。

    皇帝那儿半晌没言声,祁果新只能继续这么举着,两条胳膊往上一动不动,伸得久了,难以控制地微微打起颤来。

    在她觉得就快要托不住了的时候,轱辘钱窗花透进来的散光被高大的阴影遮蔽,皇帝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皮打量她,声口里裹着寒霜,一开口丝毫不留情面,“皇后,你好大的胆子。”

    祁果新再是反应比常人慢半个拍子,这会子也能明白过来了,皇帝事前命七河抬了奏事处的膳牌进来,虽然不确定皇帝的意图是什么,总归是下了个套擎等着她往里蹦跶。

    那就别求饶啦,直截了当的求罚吧,祁果新结结实实拜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告罪告得真情实意,“奴才惹了万岁爷不虞,求万岁爷狠狠治奴才的罪。”

    “治罪?狠狠治罪?”皇帝冷嗤一声,“你想让朕治你什么罪?是打板子还是上枷锁?”

    皇帝看着没发怒,他的不动声色却比真张扬着发火更叫人胆颤,祁果新从没见过这样的皇帝,慌了心神,忍着畏惧伏在地上,“奴才全凭万岁爷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