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上,张衡面无表情的接受了这一任命,有些知晓内情的大佬,不免心中有些慌张,因为张衡其实也就说了几句谏言,并不算什么大错。

    如此重臣,今遭这份冷遇,无疑也给在座的各位敲响警钟。

    这也就是为什么,开皇时期敢说敢做的苏威,如今变得珠圆玉润,彻底被磨平了棱角。

    朝会结束之后,杨铭给裴矩使了一个眼色,后者静悄悄的跟随在杨铭身后,直到身旁无人,杨铭才问道:

    “张衡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裴矩小声道:“还是晋阳宫的问题,当初陛下北巡至晋阳,欲重修晋阳宫,张衡说了一句:比年劳役繁多,百姓疲敝,伏愿留神,稍加折损。陛下当时就记住这句话了,私下曾与宇文述等人言说:张衡自谓由其计画,令我有天下也。可见陛下对张衡的不满,就是从晋阳开始的。”

    瞧瞧,只是这么一句谏言,就把杨广给得罪了,这还是张衡,换成别人,恐怕得死。

    杨广身边的近臣,并不全是溜须拍马、趋炎附势之徒,实际上在大业早期,杨广的心腹当中不乏能臣干将,而到了晚期,受杨广性格影响,能臣干将也变成愚臣腐将了。

    牛弘现在都变得没有个性了,属实是怕了杨广。

    宇文述来护儿,你不能说他们俩不行,要是杨坚用,这俩绝对厉害,但是放到杨广手里,就成了顺从皇帝心意的傀儡。

    说到底,杨广自身性格,存在超级巨大、极其严重的缺陷。

    像张衡这样的人,杨铭就会保,如果眼下的朝堂连张衡都容不下,自己将来接手的,还不知道是怎样的一副烂摊子。

    “将来你可别落井下石啊,”杨铭提醒道。

    裴矩自打进入大隋,就是一个阴阳人,里外里谁也不得罪,几乎就没有劝谏过皇帝,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直都是门下省纳言。

    门下省纳言,掌审查政令及封驳诸事,以备皇帝之顾问,有谏议之权。

    但这个谏议之权,早年就苏威一个人头铁用过,然后被撸了,可想而知,杨坚其实也不怎么纳谏,而杨广是完全不纳谏。

    裴矩笑道:“陛下要治的,我不保,陛下要保的,我不治,这便是裴某的为官之道。”

    杨铭忍不住摇头道:“身在朝堂,总想置身事外,裴公太圆滑了,需知你不找事,事来找伱。”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裴矩笑道:“太子喜谏,裴某在您这里,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杨铭点头道:“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