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在长春宫旧居找到喝得烂醉的慕容锦,她正抱着元皇后唐氏的牌位。

    平安叹了一口气,果然不让人省心,他从床榻上拿了一件大髦,给她披上,却被慕容锦抓住手,醉眼朦胧,“夫子、夫子,你看我做了尾生,我守着承诺,等着你回来,可是你在哪里?已经七年了,来了很多和你相似的,却都没有你,一直等不到你来。我究竟该何处寻找你?我没有抱桥而死,也没有失信,可你何时归来?”

    平安愣了一下,心被狠狠揪着,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拥入怀中。

    原来她一直记得他给她讲的故事。

    当日慕容锦顽劣,谎称是世家公子的侍童,丢了公子玉佩,怕被责罚,求沈初年收留。沈初年心软,便留她在逸轩养伤。

    因她被皇帝罚了杖责,活动不便,沈初年便每日午后拎着一本书给她讲书。慕容锦不喜欢那些枯燥乏味的四书五经,却喜欢那书上的小故事,她说那一个个短小精炼的小故事像极了午后的青豆,听完以后口齿留香。

    沈初年合上书,笑着说,“锦儿,你觉得这个故事如何?”

    沈初年讲的正是“尾生守约”的故事,尾生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叫尾生的男子和心爱的女子相约在桥下,可心上人迟迟没来赴约,不幸的是大水却涨了上来,这个男子为了信守诺言,坚持不肯离去,最后竟然抱柱溺亡。

    慕容锦将糯米团子一口吞下,说道,“我觉得这尾生实在痴傻的可以,那女子不来,可能是路上耽搁了,也可能是负心的忘记了。不管哪一种,他就这样白白的浪费了生命,是绝对得不到真正的答案的,还不如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等那个姑娘,若是等不来,就去姑娘家里问问发生了什么事,问清楚了再做下一步打算也不迟。你说是不是啊,夫子?”

    沈初年当时听了慕容锦对尾生的见解,微愣,半晌才说道,“那说明尾生对这个约定很看重啊,重于生命。”

    慕容锦敷衍着点点头,“恩恩,那说明他看重的是这个约定本身,而不是那位与他有约定的小姐,他宁愿抱着那个约定死,也不愿去找那个姑娘问个真相。”

    “啪”地一声,书卷轻轻拍在慕容锦的脑袋上,沈初年无语笑道,“就你知道得多。”

    慕容锦扬扬眉毛,“那是自然。”

    时隔多年,平安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到慕容锦,听到她一声一声的喊着“夫子、夫子”,却不能应声,只能抱着她,等慕容锦发泄完累了,睡了,才将她安置在卧榻上。

    在锦被盖好的瞬间,平安的视线被慕容锦衣袖中滑落的小玉兔吸引,那只小玉兔正是安东从他这里顺走的,安东将小玉兔挂在他的扇子上,喜欢得紧,整天兔不离人,而如今小玉兔却在慕容锦手中,意思是说,安东和安南也极有可能在慕容锦手中。

    平安叹了一口气,不知如何向慕容锦求情,不过如果慕容锦现在没有全国通缉平安、安西和安北的话,恐怕慕容锦从安南和安东那里得到的信息有限,还没套出所有话,没有供出安北和安西,同时也证明安南他们还活着。平安倒是悄悄放了心。

    清晨,慕容锦被人唤醒的时候,有些恍惚,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又回到逸轩。

    在梦里,她被父皇责罚,判了杖责,她躲在逸轩,听沈初年给她弹琴,给她讲故事。

    梦里她痛的都哭了,结果她被人拥到怀里,她闻到一股好闻的药香,那人轻哼着曲子,哄她入睡。

    慕容锦看着在眼前晃荡的这些人,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能找到她,总能准时将她从被窝里揪起来,套上朝服,她还得上朝,都说她摄政公主最爱权势,最爱在朝堂上弄权。啊呸,天知道她有多爱睡懒觉,她有多么讨厌和那些宁顽不化的老头们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