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叹完便唤了小二结账,步态翩翩地出了酒楼。±上车前摸了摸车前的一串铃铛,看着旁边的灰驴轻笑道:“她也太小气了。我这铃铛的个头挂你脖子上不嫌小?下回给你换个大点儿的。”说完,优雅举步进了车。

    车夫收了脚凳,跳上驾座,策马扬鞭朝西城外一路去了。

    月黑风高杀人夜。

    容城西郊,瀚宇皇室行宫,夕江苑。

    一个黑影翻过西郊山丘,踏着夕江苑围墙的琉璃瓦,一路从行宫的外廊走到殿宇林立的内苑。步态悠闲如同走在上元灯市,行动却轻快如暗夜清风。

    驻守、巡逻的皇家卫队的精英们只以为这春寒料峭的无月无星之夜,不胜凉风,偶尔缩缩脖子,看看墙根廊柱,望望绿林花丛,也没觉察出异样,便安然地挨着既定的路线来回守值。

    阆苑内宫卧松殿的寝宫,宫人刚伺候那优雅闲散的人入寝。

    那人刚躺下,想了想又起身,套上一件松阔的外袍,随意地掩上衣襟,也不束腰带,松松垮垮地在外又罩了件披风,让个小太监提了一盏宫灯陪着,转过几条回廊,去了藏书品茗的望江阁。

    登上望江阁,那人突然站住,看着廊下的水磨青砖勾唇低语道:“今晚的风果然大了些。”

    说完吩咐了小太监几句,让他去了。自己摸着黑推开门扇,在白身桐油的梨花木案前点了灯,转身阖上门,这才慢慢脱下披风在案前落座,揭起案上一本读了一半的书卷闲看。

    四周一片静谧,只隐隐听见沙漏的低语和那人不时翻动一下书页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来了宫人敲门:“公子,夜宵送来了。”

    “嗯。放下就去歇着吧。”

    先前提灯引路的那个小太监轻轻推开门扇,让两个宫女在书案旁的榻几上布下茶水糕点,支上温茶的小泥炉,便又带着人轻悄悄地退了下去。

    稍后,案前的人似乎看书倦了,放下书,起身朝屏风后走去,似要去净手。

    那颀长闲散的身影刚转过屏风却突然如离弦之箭,拂花掠叶地跨出几步从一扇窗格跃身而出。脚尖尚未沾着屋外回廊的地砖便一个翻身,不过用手在廊柱上轻摸了两下,人就上了望江阁的重檐瓦顶。上了阁楼屋顶又如一阵夜风拂过,人便到了阁楼的另一侧,然后如坠崖落叶般俯冲而下。

    这望江阁说是藏书的阁楼,其实也是一处宫殿。不过比起其他地方多了几层而已,单层海拔比起来略微矮上那么一丁点儿。没办法,皇家的地皮多,房子尽可往大了盖。所以从那人阅卷的一侧到他纵身而下的地方其实依平常太监在回廊上行走的速度,大约是要半刻钟的。而从他落脚的那层到阁楼瓦顶一共三层,每层大概两丈来高,最上面一层的横梁下还吊了一口两人高的青铜大钟,又比底下各层高出丈许去。

    就这样的距离,那人也不过一个哈欠的功夫就完了。

    他如叶坠落而下时,见一个黑影正穿窗而出,当下就去捉那黑影的脚踝。

    那黑影能一路人鬼不知地进来,自然也非等闲,立时觉察脑后异样,猛然间纵出的身子就一个折腰回转,将上半身缩向腰间,两腿一蜷,顿时成了一只慵懒打盹的猫。没待捉她脚踝的人顺势而动,她整个人就完全调了方向,再次伸展开,迎面向上朝坠落的那人胸口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