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习武练剑,这柄长剑却是从未真正用过。既用不到,也不舍得用。说是这世上再无凤家利器,腰间的匕首却是被意外留下了。而这柄剑——,其实也当算是凤家利器。长剑本身并不是凤家剑师锻造,但这剑上有他母妃用独属于凤家的秘法留下了一些东西。

    若是局面难以挽回,今日将会是它第一次出鞘饮血。

    将剑暂时搁置案上,池凤卿又展开了那道黄绢。

    黄绢上朱砂挥就,盖着方方正正的玉玺印鉴。这是一道圣旨,也是母妃留给他的。

    母妃离世时,他还年幼。唯恐他在后宫倾轧中不能存活,母妃将他郑重托付给了身边几位宫人,同时嘱咐他及早离宫。母妃不肯将他交给皇后或其他娘娘抚养,她不信她们任何一个,包括她们身边的人。他知道,那些母妃临终嘱托的宫人,都是凤家忠仆。为了他,他们将自己的一生锁进了那所空阔华丽、而又丑陋逼仄的牢笼。他出宫开衙建府时,费尽气力也只带出了两位。其他人,说要继续留在宫里,做他的眼睛、耳朵。

    饶是如此费尽心力,母妃仍是放心不下。又哄着父皇当着她的面,写下了这道圣旨,盖上了御印。她似,连父皇也不能信。这是母妃为他求来的保命符,以防万一。

    换了一套便捷的衣衫,池凤卿将那柄匕首重新扣在腰间提携上,又将那道圣旨揣进了怀里,然后提剑出门。将唐彪唤来低语交代了一番,又去了沐芳院一趟。看着那几株杏花幼木保护得很好,池凤卿的唇勾了勾。只要精心护着,春暖后,花终究会开吧?便是日后看不到了,只要能开便好。

    最后,单人匹马出了拾遗府。

    她自幼弃养,早已尝尽丧亲之痛。如今,好不容易被真正的爹娘寻回,骨肉团聚,再不能让她受二回那样的苦楚。今日他便是用劫,也要将冯良工的命劫下来!然后,将这道圣旨还给皇上,带着她和她爹娘离开这是非之地,哪怕从今后四海为家都好。

    有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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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荣王爷和几位权臣从内殿出来,焦安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咽了咽吐沫,硬着头皮上前,朝荣王行礼道:“下官见过荣王。王爷,皇上可消气了?”

    荣王爷叹了口气,摇摇头。

    “那,下官进去瞧瞧。”

    旁边有人轻嗤道:“他进去有什么用!又能说什么?!”

    焦安师下意识一僵。

    又有人别有意味地讽道:“皇上平日里最喜欢同保傅大人说话,众人里,保傅大人最是有体面的。说不得,这保傅大人进去一趟,皇上倒真能收回成命也不一定。”

    前者又道:“保傅又如何?皇上可是连十一殿下的面子都给驳了!况且,还从未见焦大人何时敢对着皇上说出半个不字,那冯大人此回犯的可巧又是忤逆之罪,他有这胆子?!”

    荣王爷看看焦安师,挥挥手道:“让他进去试试也无妨。左不过最坏还是眼下这局面,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去说,皇上圣意不改也再不能更坏到哪儿去。若是能侥幸说动皇上,倒是成全了救人一命的功德无量之事。”

    焦安师遂告一声失陪,整整官帽往里去了。步态端方,依然保持着官家仪容,心里却是抖得厉害。他此刻真恨不能有人来对他做些功德无量之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