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深处走了一段,鬼眉见司马狴野站在一套铠甲前半天不肯挪窝,笑道:“你父皇不是准你挑两样呢么?让人记账拿走就是,这么傻呆呆地看着做什么!若是喜欢得紧,便是此刻穿上身也没人笑你。”

    司马狴野叹道:“唉,父皇是万不肯允我拿了它的!”恋恋不舍地伸手摸了摸,转对鬼眉笑道,“你不知道,父皇允你随便挑,是知道有些东西于你无用,你也看不上眼。但是,那些看起来平凡无奇,甚而有些像破烂的东西,却都是我祖上建功立业时的穿用,于司马家意义非凡。就如这套铠甲,祖辈穿着它保家卫国,驰骋疆场,能得留下来,便算是传家宝,父皇哪里肯允我随便取用?他可没有让我‘随便挑’!”

    鬼眉点点头,笑道:“那我可不敢怂恿你了,免得你冲动之下抗旨不遵,再被治个不忠不孝的罪名去。”又道,“这套铠甲看着的确不俗,但要只论材质手工,却也非是罕见之物。你若只是喜欢这样式,让人照着打上一套就是。若是因为其他,便也无需徒留其表。有些东西,记在心上便好。”

    “嗯,你的话不错。留着它在此处也好,省得被我磨损弄坏了。”司马狴野点点头,遂去旁边另挑了个看起来神武非凡的头盔,继续陪她往前。

    眼见已然行到尽头,鬼眉依旧两手空空,司马狴野戏谑道:“你不是打算除了我家那些看不上眼的传家宝,要把纳珍阁整个地搬走吧?”

    鬼眉却不曾接话,只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凝眉侧耳沉默着,片刻后问道:“你听见什么动静没有?”

    司马狴野陪她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听见问话才回神不解道:“啊?什么什么动静?”

    鬼眉指指尽头,道:“我觉得那里似乎有股躁动不安的气息。”说着,扯了司马狴野奔了过去,却被重门挡住了去路,便转头示意那侍应官开门。

    那人却施了一礼,无奈地摆摆手,道:“姑娘恕罪。后头是禁地,去不得。再者,奴才也没有这道门的钥匙。”

    鬼眉欲要再问问司马狴野,却见对方亦是神色有异,也没留心他悄悄捂了胸口的不妥,只料想他大概也感觉到了不对,索性不顾那侍应官拦阻,寻了一把利剑,三两下砍了门上的大锁。

    重门一开,尽头却是别有院落,一座九重龙塔伫立在内。塔下分八角围了好些披甲佩剑的重装卫士,见有人擅闯,立时抽刀拔剑地喊杀起来。

    “住手!住手!莫要伤了九殿下!”

    听得侍应官声嘶力竭的呼叫,那些卫士才纷纷住手,止了喧哗。打头的一人却六亲不认地冷声斥责道:“此乃禁地,没有圣旨,任何人不得入内!九殿下请速速离去,否则,休怪臣等失礼放肆!”

    司马狴野此时哪里有心思搭理他们?只捂着胸口浑身发软,额上豆大的汗珠滴答而下。

    鬼眉也无心理会,只盯着那九重龙塔不肯错眼。她进来的一瞬,明明看见塔上有微弱光华透出,何故此刻又昏暗一片了?于是朝那卫队头领道:“既是禁地,此前除了我们,可还有人进来过?”

    那卫队长冷声道:“在下说了,没有圣旨任何人不得入内。姑娘请与殿下速速离开!”

    鬼眉没好气道:“本姑娘好心没有好报!陛下容我来纳珍阁挑选赏赐,我听见这边有异动才过来看看的。若是叫居心不良的人闯了禁地,先丢小命的可是你们!”说完,便冷哼一声欲要和司马狴野离开。

    谁知,刚刚转身,司马狴野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随即又迅速挣扎起身,捂着胸口无力理会周遭。恰此时,那身后又起了躁动,比鬼眉之前的感应越发明显,惊得她顾不上司马狴野,立时驻足回看那透着古怪的九重龙塔。众人此回似乎也有了感知,纷纷讶异上看。明明看见那塔坚不可摧,丝毫未有摇动,却又分明感到了一股不可抑制的强烈震颤。

    鬼眉觑眼看了片刻,见那龙塔只下方紧锁的一扇厚重铜门,并无其他出入口。而塔上不多的窗扇也是紧阖未动。不由疑心,这种动静,必是贼人不少,可是又如何瞒过守卫,不损门窗的进入塔内的?还有,塔内究竟藏有何物,惹人如此觊觎犯险?甚而渐渐起了疑心,恐怕那些守塔之人监守自盗。

    待要问那卫队首领,却见从窗棱、砖缝中透出一片光华。继而越来越亮,直将那九重龙塔似要穿透,通体耀眼起来。同随光华而起的,先是隐隐异响,接着便有咆哮之声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