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雪女山后头有座寺庙,风景秀丽,后因冷僻难行,渐渐的失了香火人气,终年清寂。这日不知吹的什么风,山上竟罕见地来了娇客,门口扫地的小沙弥见有人来了,忙放手里下扫帚,上前两手合十道,“两位女施主随喜…”

    打前儿的妇人荆钗布裙,说话时唇角带着深深的纹路,“小师傅随喜,我们母女想在此处清修一段时日,不知贵寺住持何处,还请小师傅帮忙通传一声。”

    林妈妈见那沙弥进去了,在女子手上轻轻的拍了拍,慈祥的声音里带着安抚,“小姐莫怕,这里虽冷清,却也是极好的藏身之处…”

    那被妇人称作小姐的女子,头戴帏貌虽瞧不清模样,但见细腰纤背,身材欣长,隐约是妙龄姿态。

    她走近看了看,这寺庙不大也不小,正中央的红色法殿前供着个大铜鼎,可惜此处长久落寞,里头的香灰也只有薄薄的一行,南北两侧较为狭长,墙壁旁树木微稀,春未归,却已有了萧瑟之意。

    帏帽底下发出轻轻的叹息声,少女声音如玉珠跌落,“林妈妈,我不害怕,我只是担心…”

    话语未落已有轻轻的抽泣声,宋妆如抬手擦掉泪珠,紧接着那水烟紫色的阔袖中,便露出一截皓白皓白的手腕来,阳光下凝腻如脂,带着淡淡的玉晕。

    林妈妈轻抚着她的背,“小姐放心,太太她到底是永怀侯府的家主,老爷就是再生气,也不敢太过为难太太的,等过了这阵咱们回去了,太太一高兴,说不定病就能见好呢…”

    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心里却暗暗担忧,太太那身子骨,就连今春能不能熬过去也要另说。

    老天无眼呀。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久等了…”年值花甲的住持和方才那小沙弥来到跟前,“请随我到院中来。”

    路上住持随口问了几句,都被林妈妈提前编好的由头应付过去,几人又走一会儿才停下脚步,主持指道,“两位女施主就住在这间屋子吧,清净宽敞,若想看四周景色也便宜。”

    宋妆如静静打量着,屋子倒还干净,只是有股子霉味,榻上被子也叠得整齐,中间有张小圆桌下头放着两个垫子,前后两扇窗子许是年头久了,有些透风。

    好在这时节不冷。

    便冲林妈妈微微点头,林妈妈会意从袖子里取出块碎银子给他,“有劳住持,这些全当是供奉佛祖的香火了。”

    主持没有多推辞,“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佛缘深厚,定会得佛祖庇佑,贫僧告退。”

    见人走了,主仆俩终于松下口气,她们赶了一晚上夜路,提心吊胆不说,小姐身子娇贵,哪儿吃过这样的苦。林妈妈放好包袱拿起一旁的撑杆支起窗子,“实在是委屈小姐了。”

    堂堂永怀侯府的嫡女,竟被亲生父亲逼的要躲到这破庙来。

    风吹进来,霉味散了大半,宋妆如将帏帽摘下,清丽绝俗的容貌叫屋子都跟着亮了起来,一双潋滟的丹凤眼看着林妈妈,笑着道,“我这哪儿算得上委屈,只是连累了娘亲,也叫林妈妈你跟着我一块儿在这儿受苦。”

    林妈妈红着眼圈,看着这样懂事的宋妆如更是心疼的直掉泪疙瘩,那常鹤峰怎配生出这么好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