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腰斩。”

    “听到了么?中军即刻领刀斧手将叛将原牢城都指挥使刘崇谏推出辕门,斩讫报来。”

    又是无人应声。

    “怎么?莫非还要本帅亲自监斩不成?”刘仁瞻的声音更为冷冽。

    “……是,卑职得令。”

    等刀斧手刚刚将刘崇谏推出大门,刘仁瞻微微叹息一声稍稍软下腰杆,蓦然听到门外一片哭喊喧嚷,又不得不挺直身体命令门前卫士:“去,看看是何人在门外喧哗。”

    卫士得令出去,只是片刻就赶来回报,原来是寿州监军使周廷构在中门外拦住了刘崇谏一行,只是哭喊着请刘仁瞻收回成命。

    刘仁瞻皱皱眉:“将监军使拉进来,着刀斧手即刻行刑,不得有误。”

    等周廷构被两名卫士强行挟着带进大堂,还不等他说话,刘仁瞻立刻就拿话堵住他的嘴:“军法不可私,监军使本是朝廷派来督察地方军法的,岂能因为犯事者乃是我子而偏废?”

    周廷构被刘仁瞻这句话堵得也是无可奈何,只好站在原地一会儿看看门口,一会儿又看看一脸苍白强自撑着的刘仁瞻,脸上担忧、焦躁诸色纷呈。

    过了片刻,负责监斩的中军官总算是进来交令,跟着他身后进来的却是周廷构的亲卫,这亲卫凑到周廷构耳边嘀咕了几句“夫人……不许……”之类的话,让周廷构又是一阵仰天叹息。

    “各位将军自回本营,谨守本职,不可误事,须知军法无情。”

    刘仁瞻扔下这句话之后,就在众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站起身缓步走向后堂。

    大堂内众人默默地看着刘仁瞻的背影,一时间谁也没有作声,谁也没有先走。结果刚刚等到刘仁瞻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众人就听见那边传来咕咚一下人体摔倒的声音,大伙忙不迭地拥过去,就见亲兵正神色慌张地从地上将刘仁瞻扶起,方才还在严厉训诫众将的清淮军节度使此刻已经是面如金纸、牙关紧咬,在他的嘴角还有一丝血渍,人却已经是陷入了昏迷当中。

    金陵皇宫的澄心堂,南唐君臣在此对坐无言、长吁短叹。

    寿州城东紫金山的败讯传到濠州,诸道兵马元帅、齐王李景达和监军使陈觉即刻扔下军队逃回金陵。紫金山之败让南唐朝野大为震动,李璟见亲王、宠臣均不可依靠,而寿州存亡事关淮南得失,便动议自己亲赴江北督战,却为中书舍人乔匡舜上疏切谏。

    虽然李璟随即以动摇军心的罪名将乔匡舜流放抚州,御驾亲征督战江北诸将的主张却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大臣的响应,李璟只得召集大臣和几个宿将到澄心堂商议,可是众人仍然是一言不发。

    最后被李璟催问得紧了,神卫统军朱匡业竟然当场吟诗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看看,这才子皇帝手下,连将军都是这么有才,虽然诗并不是他本人所作,可用得还真是地方。

    李璟心中愠怒,现在又不是诗会,这正在开作战会议呢。掉头再问神卫统军刘存忠,结果这厮居然还对朱匡业的意见和急智表示赞赏,李璟忍无可忍,当即下诏贬朱匡业为抚州节度副使,将刘存忠流放饶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