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答话!”

    看着面前这个几乎抖成了一条鼻涕虫的赵都头,刘继业强忍着心中的不耐,和声问起话来,然而这个赵都头就只顾着在那低着头发抖了,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刘继业的问话,当下气得刘继业几乎是七窍生烟,终于难以忍耐地大声喝问起来。

    赵都头闻声就是浑身一震,猛然抬起头来,毫无焦点的双眼茫然地对着刘继业:“……啊?是!小的是姓赵,是奉命率部驻守石会关南门的一个都头。”

    “那么……当时在南门方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的军使又遭遇了什么?”

    对方既然能够正常答话,虽然那副样子还是令刘继业大感厌恶,这时也只能耐着性子斟酌着词句问下去了。看样子当时在南门发生的事情很恐怖,这才使得赵都头与其他方向逃掉的溃兵神情迥异,不过从方才那个样貌沉稳的都头找人的样子可以推知,从南门方向逃出来的人很少,说不定很多事情都只能着落到这个赵都头身上去了解,问话当然得要尽量小心。

    赵都头抬头想了想,身子突然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南门……天雷……周军先是用传说中的铁管子向俺们发射弹丸,让俺们在城头根本就没法露头,然后他们的橹盾手就大批地靠上了城墙脚,在那里引来了天雷,‘轰隆’一下子,南门没了……连城楼都没了……军使当时就在城楼上督战,当然也就没了……”

    刘继业目光凝注着赵都头,看着他在那里微微地颤抖着,口中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段话,心中一下子就释然了。

    冲着赵都头的神情和他的言语,不像是在说谎,他也没有必要去说谎,而如果在石会关南门发生的事情真像他描述的那样,关城短时间内被攻破、驻守南门的军队生还逃命的少、逃出了生天的赵都头会被吓成这个样子、城内守军迅速崩溃……这一切就都是可以理解的了。

    刘继业挥了挥手,让亲兵把这些石会关的溃兵全部带了下去,自己则坐在大帐中苦思了半晌,这才用双手狠狠地搓了搓脸,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仗可真是不好打啊!

    周军的禁军当中有人使用一种铁管子,这种铁管子可以喷射出铁制的或者铅制的弹丸,喷射的距离很远,远过了普通的弓弩;弹丸的飞行速度极快,快得难以躲避;弹丸的杀伤力极大,寻常的盔甲橹盾都未必挡得住,能够完全防御箭矢的精良甲胄在这种弹丸面前也得被穿出一个洞来……

    这样的传说已经有好几年了,虽然北汉军至今都没有获得过这种铁管子,虽然早先和昭义军、成德军、建雄军作战的北汉军也没有碰上这种军队,但是相关的传言却是神乎其神,甚至契丹那边都有这种传说,说是南京道的丢失就是因为败给了装备了这种兵器的周军。

    最奇妙诡秘的一个说法,那就是当年的高平之战,其实世祖都要胜了,当时的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张元徽已经杀散了周军的右翼,第二次骑兵冲锋就要攻破郭荣的中军,结果张元徽在将旗下面遭到狙击,人死旗倒,终至局势逆转。多数人都说张元徽是被周军殿前司的箭术高手如马仁瑀之辈射杀,不过有少数侍卫亲军的旗牌官却是言之凿凿,说当时张元徽距离周人的殿前军超过了一箭之地,而且他们看着张元徽倒下的时候,并没有箭矢飞过,张元徽身上也看不到箭矢,相反他们在当时的一片厮杀声当中分明听见了一声特别的砰砰声,因此他们推测那是周军第一次试验他们的铁管子。

    换句话说,侍卫亲军当中有一批人不仅支持周人的禁军装备着特殊的发射弹丸的铁管子的说法,而且相信第一任马步军都指挥使张元徽就是死于此物。

    弹丸比箭矢打得要远,威力还更大,绝大多数正常的武人是不相信的,有谁听过弹弓比弓弩更强的?就是用铁管子做弹弓也不行!即使是听多了老将旗牌官唠叨的刘继业,对此都是将信将疑的,但是今天听了赵都头的陈述,刘继业完全相信了。

    赵都头等驻守南门的军士为什么会被周军压制得无法露头?定然不是因为他们胆小,或者说并不纯然是这个原因。如果双方都是差不多的弓弩,城头的守军肯定要比城下的敌军占便宜,即使守军胆小一些吧,有女墙遮护着,他们怎么也不可能会被对方打得难以露头的。

    那些铁管子发射的弹丸才是关键啊……周军确实有能力引来天雷破城,但是根据赵都头的说法,周军必须得大批地靠上了城墙脚,才会引来足以轰开城墙的天雷,所以阻止周军靠近是防止天雷的前提。但是要怎么阻止周军靠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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