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汉的使臣李弼在大殿上煎熬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契丹君臣就出兵救援北汉之事达成了一致,知道契丹不仅会出兵,而且是派出重兵,意图和可能侵入河东的周军进行决战,这样一来自己的使命就要算超额完成了,登时就是心中大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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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臣等知道陛下纯孝,服衰裳视事,寝处独居勤政阁,是国事与孝义两不违。可是陛下刚刚即位,郭无为在先帝时就弄权已久,宫中卫士多为其亲信,陛下如此独居甚为可虑”

    太原显圣宫中也有一个“陛下”,此刻正一身丧服地处理着政务,却正是契丹君臣商议救援的新任儿皇帝,北汉的第三任皇帝刘继恩。

    刘继恩刚刚继位,其实朝中也没有什么重大事项需要紧急处理的,太行山以东与潞州那边周军集结重兵的警讯也已经处理完毕,不外乎就是派人加强晋阳周边的警戒,再派使者去上京哭求援军罢了,这些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刘继恩也只能干等着大周和大辽各自的行动而已,他自己是没有多少主动权的。

    当然,也不是朝中没有大事就无需忙碌政务了,新君即位,给文武百官进秩是必经的程序,虽然大部分的名单和进秩表都可以由吏部与礼部拟好,但是有些重要人物还是要刘继恩自己出面特别对待的。

    比如在先帝后期已经是一手遮天的左仆射、平章事兼枢密使郭无为。

    不过现在趴在地上进谏的这个人把刘继恩的注意力从奏章上面扯了出来。趴在地上的这人名叫郑进,是已故礼部侍郎郑珙的儿子,太原府都押衙,进言的是刘继恩的安全问题。

    刘继恩只是摆了摆手,很随和地说道:“郑卿起来吧,朕有何可虑的?郭仆射乃是先帝重臣,总揽国事多年,对我刘氏忠心耿耿,朕这就要进其守司空呢,你就不必说些可能让君臣不和的话了。”

    刘继恩这话听内容倒是责备得很严厉,不过和他说话的随和态度一结合起来就显得非常的违和。

    对于这中间的微妙意味,郑进当然是心里面门清的。

    郭无为是什么人?那是在先帝手下都权势熏天气焰嚣张的,老宰相卫融被他逼到了忻州,两任枢密使段恒和赵弘被他逐出太原踢到了汾州和岚州,段恒尤其不被郭无为放心,所以外放到了汾州还不行,最终仍然被郭无为派人缢杀了事;就说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蔚进吧,勇冠三军的人物,在先帝手下执掌亲军,就因为和郭无为的关系不好,在先帝卧病之时终于还是被郭无为落去军职出守代州。

    眼前这个嗣皇帝也算是隐忍多年,先帝卧病之时以太原尹监国,犹自晨昏定省从未有违礼之事,这才坐稳了储君之位,直到顺利继位。但是当初先帝一度起了易储念头的时候,郭无为可是一点都没有帮他说过话,而且至今都牢牢地抓住文武大权,嗣皇帝其实早就想把这个权臣逐出朝堂了,只是始终都没有把握而已。

    现在嗣皇帝趁着给文武百官进秩的机会,要进郭无为守司空,其实就是外示优礼,内中则显然是想逐步疏远侵夺其实权。

    嗣皇帝的这些政治布局,郑进作为官宦世家和太原府的亲吏当然是看得明白的,但正是因为如此,郑进才越发地担心——连自己都看得明白嗣皇帝的布局,没道理郭无为这种老奸却看不明白了,以郭无为在朝中和军中的根基,天知道他会有多少种应对之策

    郑进能够想到的最危险也是最直接的可能,那就是郭无为一旦发觉自己有失去实权的危机,说不定就会铤而走险弑君。

    可是嗣皇帝的保安措施实在是太过疏漏了……

    “陛下,宫中卫士谁人可信谁人不可信,短时间之内难以甄别,陛下此前长期担任太原尹,并且以府尹监国,左右亲信都在太原府,自当以太原府牙兵翊卫。如今陛下为先帝守孝,独居于勤政殿而不便安居太原府衙,这是陛下的纯孝,臣不敢置一词,只是陛下合该将牙兵召入宫中翊卫,而不是让他们留在太原府廨啊”

    嗣皇帝可能觉得宫中卫士都是先帝安排的,足以将自身安危付与他们,郑进可不敢这么想,他心里面总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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