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半渡而击

    楚白率领的湖南道行营前军战棹部队在东路势如破竹,作为主力的湖南道行营前军马步军也没有闲着,在西线这个主攻方向,虽然武平军在陆地上给周军设置了重重障碍,让他们一路上都要修桥开路,因而部队的进展缓慢,但是前锋始终是在持续向南开进。

    显德十年三月初一的日暮时分,湖南道行营副都部署何继筠和都监李崇矩率领前军马步军三万人终于走过了一段艰难的道路,顺利地进抵澧州城,当地的将吏毫无抵抗,弃城而走。

    与此同时,湖南道行营都部署慕容延钊和都虞候王继勋率领着万余人的行营留守部队到达前军的出发地涔河镇,不过这时候的涔河镇与澧州之间的道路已经畅通无阻,如果急行军赶路的话就只需要半天的时间即可到达澧州城,再不是当初前军边开路边行军所要花费的整整三天时间了。

    翌日,两部几乎不约而同地于卯时击鼓,辰时造饭,随后立即向南开拔。

    午时初刻,前军停在了澧水的北岸,在一水之隔的南边,约莫两万武平军正在那里严阵以待。

    “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据情报说,朗州城中的军队大部分都随着杨师璠东征潭州去了,朗州如今只剩下了一些牙兵了么?区区一方节度使的牙兵又能有多少,就算是武平军这种不服王化的藩镇,又岂能有近两万的牙兵?”

    见前面的行军纵队停了下来,前哨的高招旗示意路遇水泽,而且前路有敌军阻道,敌人众多非接战不可,正在中军的李崇矩与何继筠连忙催马来到队伍的前列,只看到马军都指挥使柴贵和步军都指挥使袁彦都在此处,旁边还有一个明显斥候模样的军士,当下就向那斥候问起话来。

    “都监说的都是甚情报,俺们却是不清楚的,不过对面的敌军的确看不到有几个模样齐整的牙兵,好像大部分都是些蛮兵和乡兵,旗帜、行伍和衣着都是杂乱无章的,俺们这样远远地看过去,似乎连兵器都不甚齐全。”

    面对整个湖南道行营的都监亲口问询,那个斥候却也毫不慌张,仍然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就算对面这两万人马都是朗州的牙兵,像这样旗帜散乱行伍不整的兵,也是根本不堪一击,当不得我马军一冲就要溃散。”

    柴贵却是自信得很,河对岸的这些武平军良莠不齐,比起他当年随先帝出征在高平碰到的北汉、契丹联军差远了。当年未经整训的侍卫亲军加殿前军就可以和兵力相当的北汉军酣战一场,如今这里的周军以严格操练的侍卫亲军马步各一个军为核心,打对面的这种杂兵还真是不在话下。

    “敌军虽然行伍不整,却也是阻水列阵,正是得兵法正道。若是敌军趁着我军半渡而击,即便其战力有限,终究是一个麻烦事,大家不可不防。”

    何继筠虽然比柴贵的年龄要大个八九岁的,又是出身于军将世家,在湖南道行营的职位也高于柴贵,不过终究还只是一个团练使,而柴贵却是遥领节度使的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又是天子近亲,何继筠就是出声提醒也非常注意语气措辞,丝毫不敢拿大。

    “不怕敌军半渡而击。”

    接话的人是袁彦,话很简练,更详细的解说自然会有人代劳的。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将没怎么把面前小自己十四岁的临时上司放在眼里,不过终究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拚杀出来的,袁彦对何继筠的提醒也不会置若罔闻,只是这种兵家寻常的伎俩袁彦怎么可能会疏忽。

    “是,属下亲自去查探过澧水这一段的河道,看这河宽不过五六十步,水流一点都不急,河中间也顶多就是齐腰深,河底都是沙石,没有淤泥陷坑。现在还没有到春水上涨的时候,也看不出在上游有人堵口的征象,这样的水势,休说是马军了,就连俺们步军都可以徒涉。要是光论水势,敌军的半渡而击是没有甚可怕的,只是如今这个时节,河水还是挺凉的……”

    那个斥候本来就是得了袁彦的示意,这才插话详细汇报军情,结果说到这里却被袁彦给打断了:“河水还凉就是小事了,我军这几年的操练,讲究的是击鼓而进,虽赴汤蹈火而不辞,鸣金而退,虽财帛在前而立止,区区水凉却又怎么可能阻得了我军渡河?”

    武平军衙内指挥使张从富就在澧水南岸等着对岸的周军渡河,他确实是打着半渡而击的主意,尽管眼下澧水的障碍小得可怜,可也毕竟是一条河啊,总会给周军的行动增加不少麻烦的,半渡而击无论如何总比在平原上正面硬抗要好吧。

    在张从富的身边,是随同他出征的牙队,朗州的牙兵就组成了他的中军,而从朗州、澧州各处山寨召集而来的蛮兵居于左翼,在朗州征募的乡兵则居于右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