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胆大妄为,不可救药!”他原本是怒气冲冲说出来的话,却因为变成了女子的声音,竟像是带着娇嗔的味道,气得他举了只手想发脾气,又无可奈何直扶额。

    喻然一边收拾食盒,一边笑意盈盈地对他道:“师兄别见怪,阿然本来就是任性惯了的。对了,我刚才主要的意思是说,我阿娘身体不好,我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师兄千万别去告状。”

    这变声的药只会维持半天,跟她那日被关在牢房的时间差不多,不过就算只是半天,也够他难受的了。她大仇得报,心中畅快,起身道:“师兄一定还有很多话要说,不过我觉得并不急在这一时。等一下我出去之后会把州府的长史、司马过来,就说刺史找他们有要事相商。师兄觉得如何?”

    “你敢?”萧谦一向是个风度翩翩的皇家子弟,即便是有断袖的传言,也没见他有过任何有失礼仪的地方。若让他人知道他说一口软糯女声,他的脸往哪里搁?

    喻然又被他这两个软绵绵的两个字逗笑了,但她也不敢多留,对于萧谦的脾性她还不能完全把握,万一真把他惹急了,说不好又有牢狱之灾。

    “其实也没什么,外面不都传闻师兄不喜欢女子吗?若是师兄这私宅里传出女子说话的声音,这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是件好事儿。”她抚了抚身上的裙子,坐的时间长了,都有些褶子了,“师兄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阿然就先回去了。”

    她对他甜甜一笑,两个小小的梨涡美艳不可方物,像一朵美丽又有毒的鲜花,让萧谦有一瞬间的晃神。然后拿起旁边的幂篱戴上,又向萧谦蹲了个福礼,才提起食盒袅袅婷婷地离去。

    留在屋里的萧谦至今没有回过神来,他自认学识和武功都不错,这么多年面对各种复杂案件没有失过手,在血肉横飞的沙场和勾心斗角的官场也没吃过亏,怎么到了喻然这个小娘子手里,却接连翻船了呢?

    上次是因为他手软了,这次是太信任她,觉得她不会有任何坏心眼,没想到她还真敢下手。她好像天生就是他的克星,无论有意无意都能戳中他的弱点,一举得手。

    这可如何是好?

    他正烦恼,听到门外传来元魁的声音:“刺史,该吃饭了。”

    片刻之后,家仆把饭菜端上桌来,摆在几案上。元魁话多,又凑过来问:“刚才那个喻娘子怎么不留下来吃饭呢?饭点过来的,郎君也不留人家吗?”

    萧谦冷峻的脸上没什么神情,没正眼看他,也没答话。元魁讨了没趣,退了两步,又没话找话:“刺史对这饭菜还满意吗?清州的口味偏甜,与京城的不一样。我特意吩咐了厨子,叫他不要放糖。可这里的酱油和豆酱本身都是带糖的,就算不另外放糖,也有一点偏甜了,不像我们京城的口味……”

    萧谦并不耐烦听这些,要是平时他早就打发元魁出去了,可是此刻他不能出声,就只好硬着头皮吃着饭听元魁叨叨。

    元魁觉得刺史没有赶他走,兴致更高了,接着介绍说:“这道樟茶鸭,鸭子要养足一年,肉才筋道有嚼劲。还有这水芹菜,只有南方的湖边才有,别处可寻不着,郎君尝一尝味道是不是很特别?其实这菜单炒不好吃,要加点腊肉,冬天腊好的那一种,盐加得少一些……”

    只要萧谦不出声打断,元魁自己能连续说一整天,这会儿他真是说痛快了,没完没了地说。

    好不容易吃完饭,元魁领着厨子下去了,整个房间才恢复了宁静。萧谦只觉得双耳像是被千军万马踩过,疲惫得发疼。

    喻然这个恶作剧真是可恶之极,害他只能忍受这聒噪。下次逮到她,可不能再轻饶!

    他起身望了望窗外,想到今日是无法处理其他公务了,只能先把手上的文书批阅一下。幸好他原本就没安排其他事,不然真不知如何收场。他一声叹息,发现这叹息的声音也像极了女子,竟然带了点娇媚的意味,而眼前浮现的是喻然那张笑靥如花的脸。

    可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