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回见着像只羊的,不过谁知道呢……

    想到这儿迟野下意识冷哼了一声,最后一眼是她身上那件衣服,让人莫名有食欲的香气他还记得一些些。

    几个钟头后的回程飞机上,迟野闲着无聊粗略计算了下路程,“阿木你晚上把车留我那儿。”

    阿木不敢乱说话,小心翼翼揣摩了会儿才开口,“哥你要去哪儿?江哥说了不好乱跑,再两天又开机了……”

    迟野兴趣缺缺,“去看看我爷爷,老头儿前几天闹上吊呢。”

    “……”

    “好,我送你去,要买点什么?”

    “不用。”

    迟野摇头,翻出平板漫无目的地划拉,“我自己去,你们去了他不高兴。”

    迟野的爷爷活了快八十年了,是子孙后辈邻里邻居们公认的古怪臭老头,脾气越老越臭,瞧见人不说几句刺挠话就浑身不得劲儿,年前耐不住迟野日以继夜的求,不情不愿搬进了养老院,这不,不到半年,巨大一个养老院没一个老头老太愿意搭理他,每天负责的小护士都是猜拳输了来的那个最倒霉的。

    今天一早,老头测血压正测得不耐烦,一个一身黑,顶着棒球帽戴着口罩的年轻人闪身进了屋子,老头眼前一亮,转瞬又黑了脸,“一天天这样打扮得跟特·务似的,有意思?”

    “还行,有点意思。”

    屋里有人,迟野径直拐进里头的卧室,声音听着还是从口罩底下传来,闷生生的,迟老头越听越烦躁,血压仪刚拆下来就赶忙催着小护士出去,几分钟后关上门,还是那张又黑又臭的脸,“快给我摘了!看着就烦!”

    迟野边摘行头边往外间沙发走,途中被老头在肩膀上捏了一把,“小兔崽子怎么又瘦了?累死累活挣这么些钱全挣狗肚子里去了?”

    “这不养你么,”迟野咧开一口白牙笑,将他爷爷招人嫌的劲儿学了个八、九成,“晓得除了我之外这儿也没人乐意搭理你了,所以今天特意来陪你下棋看电视,感动不?”

    迟老头气得够呛,眉毛都颤颤巍巍抖了起来,“我感动你姥姥个腿!”

    迟家老头早年丧妻,迟野的爸爸高中没毕业,迟老头就开始做起了鳏夫,迟野的爸爸同他一直生疏冷淡,毕竟老头现在这臭脾气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老头儿倒自得其乐,喂鸡养羊,伺候了一山头的菜,六十大寿前几天还自己扛扁担将房子里里外外翻新了一遍,身体倍儿棒,除开嘴损招人厌,心态也是顶尖的好。

    迟野八岁那年,他爸带着他爬了座山,山上三间小瓦房,瓦房里一脏兮兮凶巴巴的老头,他爸让他叫爷爷,他不乐意,被叫的更不乐意,端着喂鸡的水瓢就往外泼,“滚!”

    几个钟头后迟野他爸拍屁股溜了,瓦房里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两人都一百万个不高兴,头天晚上迟野哭着睡的羊圈,第二天迟野得了一小块床脚的位置,小狗似的卧了一晚上,到了第三天第四天,迟老头没逃过真香定律,偷摸起夜无数次给迟野盖被子,迟野露外头的脏脚丫子他都得轻轻捏两下以示喜爱。

    迟野打小生得好,认清现实后反倒不哭不闹不顶嘴了,每天漫山遍野撒欢,农活也帮着干,嘴跟抹了蜜似的,别看年纪小手脚出奇麻利,瞧见的人都夸他孙子聪明机灵,长大要了不得……迟老头听着夸,越看迟野越觉得称心如意,没几天就揣上心窝窝里了。为此老头眼睛皮都不带眨地卖掉了守了一辈子的山头那块地,搬到镇子里带迟野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