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点13分,文茵走进OZONE酒吧。康旻已经在靠近吧台的沙发上等了她半个多小时,一见她进门,立刻满脸堆笑地上来跟她握手,说自己已经定了里面靠窗的卡座,可以尽情欣赏维港的夜景。文茵不动声色地随他过去,心里对这男人的鄙夷之情又多了几分。

    这家酒吧位于她所下榻的丽思卡尔顿酒店的顶层,被称为全世界最高的酒吧,顾客大部分是入住酒店的商旅人士和附近投行的banker们。从118楼的高空望去,整座城市的夜色尽收眼底。只可惜,如此美景她竟要跟这男人一起观赏,实在有些浪费。

    这男人此前已经骚扰了她快一个月,死皮赖脸地非要请她吃饭。她一开始还以工作太忙为由婉拒,后来实在太烦干脆不再回复他的信息。她本以为,自己的态度已经如此明显,但凡有点尊严的人,都不会再纠缠。没想到这人脸皮实在太厚,竟然趁着今晚港大校友聚会的场合,混进晚宴强行social.文茵不想被老同学看见自己跟这人牵扯不清,只好约了他晚一点见面,这男人于是就狗腿地预定了这家酒吧,一次普通的会面竟搞得跟偷情一样。

    两人在卡座桌前对坐,各自点了杯鸡尾酒。文茵问说:“怎么突然来香港了?”

    她这话其实是故意为之,她自然知道康旻为什么来香港。

    这男人在连续几次创业失败之后,去年换了个阵地重新上场,虽然走狗屎运拿到了A轮融资,但由于长期没有良好的业务收入,现金流已经接近枯竭,现在就靠着暴力裁员苟活,只剩最后一口气。雪上加霜的是,公司在B轮融资的节骨眼上,天使投资人的生意出现问题,竟要求股权立刻变现。可以想见,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投资人都不会在这种时候接盘,把钱丢进这个无底洞。康旻在大陆融资四处碰壁后,想来大湾区试试运气,眼下看来计划也不怎么顺利,不然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求她。

    康旻放下酒杯,舔着脸说:“这不来湾区见了几个投资人,听说你正好也在香港出差,我想着怎么也得跟你见一面。”

    文茵眼皮都没抬,端着酒杯不冷不热地说:“你老婆快生了吧?这个时候还到处跑。”

    “还有两个月。”康旻说。

    “奶粉钱不好赚啊。”

    “谁说不是。”

    “这两年创业圈没那么景气了。”

    “对啊,以前钱多好赚,共享经济的泡沫一破裂,我就成了最大的受害者。”康旻唏嘘道。

    文茵笑了一声,说:“最大的受害者是投你项目的那些投资人吧。”

    “彼此彼此吧。”康旻尴尬说。

    文茵继续嘲弄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你一心一意跟乐晞在一起,以她如今的影响力,你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康旻脸上有些窘迫,但仍旧赔笑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她都把我删的干干净净了。”

    文茵笑说:“我发现你看人特别准,总能准确无误地锁定那些不靠谱的人,你说你干嘛要搭理那个生鲜市场老板呢?现在被坑惨了吧。”

    “别提了,我都快被他玩死了。”康旻一脸的追悔莫及。

    这位生鲜市场老板就是康旻这轮创业的天使投资人,据说这人投资时非常慷慨,协议都没签,在酒桌上写了份简单的草纸,就给了康旻1000万天使投资,换了公司20%的股份。康旻本以为遇见了贵人,没想到只过了半年多这人就跟他翻了脸,每天追着他套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