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和黎平要说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私下里吵归吵,但这么大岁数了当众被一群毛孩子抓包吵架,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尤其徐宁这大包小包的左手一罐辣酱、右手一个大茶壶的样儿,徐宁自己都觉得丢脸了。

    “呃,各位同学有什么事儿?”徐宁真想感谢自己这些年参加学校教职工戏剧团积攒的舞台表演经验,让他能够临危不乱面对这些成群的毛孩子依旧保持淡定。他抱着那一大罐子辣酱,仿佛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奖杯,他淡定从容的微笑、点头,左右扫视了一下——这次来的这帮毛孩子大概有五六十人那么多,怎么会有这么多毛孩子跑学校党委办公室来了?饶是徐宁也有点蒙了。

    王贝贝回头看了看,原本和贝贝并排站着的那些同学整齐一致的纷纷后退了一步,之剩下贝贝一个人突兀的站在人群正前方了。

    徐宁何许人也,也算是阅尽千帆见过不少事儿的了,他看见这场景后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再一看王贝贝就是个和他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徐宁语气都比平时温和了:“同学,是你有问题想跟我们反应?其他人是陪你过来的?”

    王贝贝用力点头,但憋了半天愣是因为太紧张不知道从何说起。

    徐宁也没生气,也跟着微微点了点头,侧身道:“这位黎老师是负责学生党政事务的□□工作的,你有什么委屈就跟他说。”

    “谢谢老师,但是……我、我不是受了委屈,我、我是……”王贝贝因为太紧张着急的闭上了眼睛,硬着头皮大声道,“我犯了错,我来自己揭发检举自己!”

    徐宁蒙了,黎平愣了,俩人对视了一眼,黎平拿出平时分管学生工作的严厉劲儿,面无表情的敲打着桌子道:“你说吧,你犯了什么问题,你放心,你主动自我检举也算是知错能改,如果问题不大,应该不至于影响你后半生。”

    黎平之所以这么说全是因为一般严重到来学校党委办公室自首的基本上都是大事了,要么就是跑到阅卷办公室篡改自己成绩被当场抓包瞒不下去了、要么就是偷了同学上万块的东西被当场抓包甚至报警了……反正基本上都是那种情节严重到即使把既得利益都退还回去还是瞒不住,并且如果不主动交代就铁定被人立刻举报进警察局的事情。黎平看王贝贝这五六十人易水送行的架势,脑海里瞬间脑补出了很多种可能,他琢磨着这孩子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如果真是严重到要坐牢的程度,自己恐怕真的不能姑息,所以就把丑话说在了前面。

    王贝贝一听也懵了,她没想到转让个入党名额还会这么严重,贝贝一紧张全都忘了自己压根还没说是什么原因来自我检举,她一慌满脑子都是被记过、被处分之后会不会影响考研、会不会导致北大对自己的人品产生质疑继而不要自己。她眼泪啪嗒一下落下来了,哭得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老师,我知道错了!”

    黎平这人平时就是专门负责处理学生工作的,各种熊孩子都见过,所以也没把王贝贝哭成这样当回事,现在的年轻人都冲动,有时候脾气上来犯了错,下一刻就后悔了哭的和什么似的,如果对每个学生都心软,这工作也没法展开了。他淡淡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别哭了,哭有什么用啊?你先说说你到底因为什么举报自己?”

    “我、我……我对不起组织对不起学校,我偷偷把同学们选给我的入党名额让给别人了!”王贝贝憋了半天,眼泪纵横的闭着眼睛大喊道。

    “噗!!”黎平原本正拿着他那个不锈钢保温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里边新沏的龙井茶,听了这话一时间没憋住直接喷出来了。咳了两嗓子后他又板起脸道:“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王贝贝结结巴巴、磕磕绊绊的可算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了。黎平全程板着脸听着,一直到听完了还是板着长脸,面无表情的道:“这件事确实是你犯了错做得不对,那个名额不是你想让就能让的,你以后必须意识到这个问题!”

    王贝贝连连点头,黎平本来也没想深究这件事,王贝贝既然自我举报并且过程中其他人没有打断她没有反驳她说的话,就说明她说的基本上可以算内容属实了。黎平心里思忖着,王贝贝既没收钱也没吃陈月的,性质还不算太严重,现在自我检举也算知道错了,批评批评就行了,她还年轻,实没必要把事情闹得太大影响她前途,索性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

    黎平点点头道:“你回去写一千字的检讨书,过几天拿给我,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

    王贝贝早都吓破胆了,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哪儿还敢推三阻四、讨价还价?她连连点头,脑后得马尾辫摇晃得东倒西歪都快散了。

    黎平又道:“其他人什么事儿?一起说了吧。”

    黎平这话纯属多此一举,他闭着眼睛都知道八成是大家因为入党名额被私下转让出去了所以想一起来讨个说法。但黎平没打算表现得自己看出来了,因为做久了学生工作后黎平发现一件事——这帮毛孩子都冲动得很,前一秒还义愤填膺的说要举报谁谁谁,后一秒俩人瞬间和好如初翻到哭爹喊娘的求着自己把之前的举报内容撤销了。

    果不其然,黎平问了那话后目光扫视王贝贝身后那几十个学生的时候,那些学生居然都怔住了,没一个站出来说句话的。半晌,班长邹明欣道:“老师,我们没什么事,就是想着既然陈月那个名额名不正言不顺,那是不是还能把那个名额要回来给我们重新选举一次,我们班里很多同学都想入党想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