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坐在窗边的顾忱景看向窗外,林酌光第一次感觉到落地窗像是巨大深渊的边缘——深渊里是暗黑平静,深渊外是浮华的嘈杂。

    此刻停留在深渊边缘的顾忱景,糅杂悲悯、寂落、虚无、倔强的气息。

    林酌光不知道自己执意的靠近是在把顾忱景向那暗黑平静的深渊里推,还是把他向那浮华喧嚣的嘈杂里挤。

    能让他更好过一点的,会是哪边呢?

    “我打过电话了。”

    顾忱景的声音里带着几不可查的鼻音,他看着落地窗上映出的林酌光苦笑,“她又去‘投资’了。总是这样……也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该同情她绝望的固执。”

    “下个月的利息……”林酌光斟酌着词句,“不还的话,会怎么样?”

    “应该她就躺在医院了。”顾忱景转动轮椅调转方向,回到客厅中央沙发旁边的位置,“他们也不会逼死她。没债主了,钱从哪来。”

    “你下个月先转钱给你妈妈,我的钱你慢慢还,我不会跑。”林酌光尽量轻松地说。

    顾忱景不说话,但用力摇了摇头。

    “你也不希望你妈妈进医院。”林酌光走近顾忱景,蹲下来,视线和他平齐。

    顾忱景移开了视线。

    “林酌光。”他说,“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开始的。”

    双手握住轮椅的扶手小幅度转动,让顾忱景躲不开视线,林酌光说:“我听不懂。”

    他站起来,拿起那个宇航员的杯子,续上水,递到顾忱景手里,“我只知道如果你一直要和我这么锱铢必较,我会很难过。”

    温热的杯子明明比人的体温高很多,但这杯子落在顾忱景的手掌中时,却仿佛把林酌光的体温也嵌进了掌心纷乱的纹路里,细细密密地浸透到血管里,流动的血液把这温度带入胸腔,融合进心脏。

    林酌光再蹲下来,小心触摸着顾忱景脚踝的绷带:“虽然受伤了,但是至少这段时间不必再用睡眠去换钱了。”

    他站起来,推动着轮椅,把顾忱景推进了卧室:“早点休息。”

    公寓的卧室有一整面的落地窗,大床上全套白色床品,干净又清爽。

    顾忱景看看床,又侧头看了看林酌光,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