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理念不合,就是在电影经营上,邹闻怀想推行制片人制度,而邵谊夫则继续坚持那套借鉴于好莱坞黄金时代的模式,帮助自己缔造电影王国的大片场制度。

    按照高弦的理解,邵氏的大片场制度,核心就是凭借强大的资源,建立和维持一套严格的规则,老板是至高无上的帝王,其他人都是打工仔,无权分享影片成功的红利,只能领固定的薪水。

    还拿现阶段香江的顶级功夫明星王羽做例子,他初入邵氏时,月薪仅二百港元;后来涨到八百港元,另加每拍一部电影一千二百港元的片酬。

    如此算下来,王羽每个月的平均收入,在六千港元左右。

    另一方面,王羽为邵氏创下了巨额的票房收入,光是《独臂刀》和《独臂刀王》,每部票房就过百万港元。

    面对如此巨大的反差,就算没什么野心的人,也会心态失衡。何况,王羽还是一个不安分的主儿。

    针对这个弊端,邹闻怀还在邵氏的时候,便向邵谊夫建议,仿效好莱坞现在流行的分红制度,让大牌导演和演员享受分红,进而稳住人心。

    邵谊夫在生意上本来就出名地精打细算,再加上邵氏兄弟电影公司已经一家独大地没有对手,自然无需担心手下的头牌被挖角,更不愿意多分钱给别人。

    实质上,这里面存在着老板和雇员之间不可调和的利益矛盾。

    邵谊夫的观点是:我发掘了你,捧红了你,没有我,便不会有你;所以,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俯首贴耳地为恩主效劳一辈子;而我包你更红更紫,衣食无优。

    像王羽这些人则会如是想:你捧红了我,我也给你带来了巨额盈利,我们基本两清。我会终身记你的恩,但我不能终身受穷——仅仅满足你所承诺的衣食无忧。更何况,衣食无忧怎么可能,电影是竞争激烈的青春饭,我老了怎么办?失宠了怎么办?公司衰落了怎么办?香江人,都想发财,我们为何不能?

    相比邵谊夫,邹闻怀的态度就开明多了,把主仆的雇佣关系,变为平等的合作关系,高呼“有钱大家赚”。

    当然了,慈不掌兵,义不理财,邹闻怀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只不过换了一种剥削模式罢了。

    等嘉禾也成为一方霸主后,邹闻怀可以做到在香江本地票房分红上清晰明白,但更为丰厚的海外票房,就揣进自己的腰包了。

    随之,洪金保等人,也成了新一代不安分的“王羽”。

    简而言之,人类社会的任何辉煌,都离不开“燃料”和“花肥”。

    邹闻怀推崇的制片人制度,貌似设身处地地为电影人的利益着想,但未尝不是迫于眼前财力不足形势的无奈之举。

    所谓的制片人制度,就是掌握影片生杀大权者,不再是制片公司的老板,而是金钱。

    按照“谁投资谁享受权益”的原则,影片的权益划分,由各方出资出力的多寡来决定。

    邹闻怀在具体推行制片人制度的时候,方式更加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