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铁青的张居正坐在座位上,回想和钱渊相交的这么多年,或敌或友,自己从没有占到半点便宜,这次更惨……

    昨晚谈妥条件,今天胡应嘉就上书弹劾徐阶、徐璠,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钱渊早就准备好的,他本来就打算找徐璠麻烦!

    张居正头痛欲裂,你也太过分了,这种情况下还要敲我的竹杠……而且还不能去反口,张居正想得到那厮会怎么说……是你求上门,求着我敲竹杠的,不敲竹杠你能放心?

    等怒气渐渐平息,张居正才将七倒八斜的桌案扶起来,心想钱渊此次入京准备的倒是挺充分的,侯汝谅、董传策、王本固、周天瑞,就连胡应嘉都拿下了。

    张居正在徐阶门下数年,很清楚胡应嘉的分量,不仅早在六年前会试之前就投靠徐阶,而且淮阴胡氏和徐阶颇有渊源,胡应嘉也算是心学门人。

    也不知道钱渊给出了什么条件,张居正一边思索一边往外走,要知道当年随园闹六科,胡应嘉鼻梁骨都被打断了,后来南下查验红薯事,据说被钱渊气得半夜吐血……钱渊那厮倒是也敢用人,难道不怕胡应嘉日后反戈一击?

    出了国子监,轿子往高府而去,张居正突然反应过来了,不对,胡应嘉不会是刚刚投靠钱渊!

    在高府书房里,高拱做出了同样的判断,“至少在年初继任宁波知府之前,胡克柔已身入随园。”

    “可能还不止……”张居正幽幽道“展才其人,最擅设伏埋线。”

    书房一时寂静,高拱看了眼明显没听懂的张四维,随口道“钱展才南下平乱,满朝皆知其对东南通商事的重视,如何会让宁波知府落入他人之手?!”

    张四维脱口而出,“那张元嗣……”

    年初选宁波知府,除了胡应嘉之外,另两个人选是张孟男和陈有年。

    高拱有点脸黑,他早就怀疑内侄张孟男被随园招揽,如此看来,还真有很大可能。

    “看这模样,他还要穷追不舍?”张居正试探问。

    “反正都是他随园的事。”高拱冷哼一声,“也关乎叔大,若有意留手,你自个儿去找钱渊……他有可能已经回京了。”

    “回京了?”张居正神色微变后连连点头,“真有这可能……不过他也未必听劝。”

    张四维插不上嘴,转头看见窗外高务观正在招手,“中玄公?”

    高务观这才进来,笑着说“刑部主事潘允端上书弹劾徐阶父子。”

    “充庵前几日大发神威,被自杀一语令满朝皆默……”张四维想起这事就笑。

    高拱看了几眼抄件后放在桌上,不自觉的移开视线盯着角落处,心想长兄已然致仕,高家其余子嗣均未出仕,而自己无子……不对,有个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