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

    三月份的北京正是好时光,没有初春的寒意,没有夏天的酷热,几缕微风吹过湖面,垂下的柳条在空中摇摇摆摆。

    湖边的凉亭外,十几个太监、宫女恭敬的垂手肃立,为首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陈洪羡慕嫉妒的看着亭内的那个年轻人……要论媚上,皇宫、西苑这么多太监,还真没谁能和他比。

    哗啦啦的一声,隆庆帝将棋子丢回棋罐里,笑道:“围棋不行,象棋不行,现在五子棋也不行……”

    钱渊厚着脸皮说:“要不回头下跳棋?”

    “哈哈哈,展才你……”隆庆帝笑的前仰后合,“跳棋……好像是你去年送给皇儿的生辰礼吧。”

    钱渊脸一点都不红,“太子今年的生辰也快到了,还不知道该送什么呢。”

    隆庆帝儿子今年四岁多了,年初改元隆庆,二月十五正式立为太子,虽然现在的詹事府成为翰林官的迁转之阶,但名义上还是辅导太子,其他的詹事府官员都有本职,只有钱渊没有……经常在西苑陪太子,这也是无数官员认为钱渊媚上的一大原因。

    “说起生辰礼……”隆庆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据说昨日是陆平泉的寿诞,展才送了什么礼?”

    “送了副文徵明的字帖,当年平泉公会试第一,殿试跌出三甲,就是因为字体不佳。”钱渊耷拉着脑袋,“但平泉公也回赠了……”

    “回赠?”

    “恩,一顿打。”钱渊突然抬起头,“平泉公德高望重,曾掌南北国子监,但并不擅户部事务,再说已年过六旬……”

    “咳咳咳。”隆庆帝好笑的打断,“听说了,听说了……今日京中流言,随园中有人暗骂砺庵公行事鬼祟。”

    钱渊也忍不住大力咳嗽,干笑道:“不是臣背后说小话,砺庵公也太……”

    “除了陆平泉,满朝文武,还有谁敢对你动手?”隆庆帝将棋盘上的棋子一粒粒捡起来,“砺庵公倒是走了步妙棋,不过也不能怪他,六个月税银,少了将近四十万两白银,满朝皆惊,砺庵公都被气得赴下属寿宴了。”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税银锐减,户部最为震动,从户部尚书方钝到左右侍郎黄懋官、陆树声,再到下面的郎中、员外郎无不大伤脑筋。

    除了户部,内阁、吏部也是人心浮动,没办法,就这么巧,税银账目入京的前一日,胡应嘉接吏部公文,并且是内阁票拟、陛下亲自批红,得以赴任宁波知府。

    大量的官员都将其视为随园的阴谋暗算,但隆庆帝不这么看,因为上一次觐见,他感觉得到,钱渊是有意使陈有年南下接任宁波知府的。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入户部太仓库的税银锐减,但入内承运库的银子可没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