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汝贞,胡汝贞……”徐阶喃喃念叨,“陛下旨意抚剿并重,却招抚汪直,抓小放大……”

    “师相,学生遍览两月东南战报。”张居正轻声道:“胡汝贞北上通州,南下温州,俞大猷、戚继光皆一时名将,两浙、苏松倭乱渐息,若要以招抚汪直为罪名,鼓噪科道言官上书弹劾,只怕……”

    “这还不简单!”徐璠脱口而出,“让东南乱起来就是,比如宁波。”

    面无表情的陆光祖眼角余光扫了扫徐璠,也不知道这对翁婿哪来的这么大的仇怨。

    “此事不易为之。”张居正摇头道:“学生深知展才之能,他坐镇宁波,一府上下从府尹唐荆川,同知宋继祖,镇海知县孙丕扬,再到驻扎宁波的戚继光、戚继美诸将,皆在其掌控之中。”

    陆光祖插口道:“年初京察之后,严党势大,多有科道言官不忿,师相命学生等人偃旗息鼓,示敌以弱,如群起上书弹劾胡汝贞,只怕严党那边……”

    示敌以弱,这其实是好听的说法,说得难听点就是徐阶又缩起脑袋当王八。

    但这是有效的方法,李默前车之鉴不远,严党虽看起来权势滔天,有不可挡之势,但越是如此,徐阶越能接近胜利之门,原因就在于嘉靖帝。

    这位皇帝可能是明朝疑心病最重的一位皇帝,比朱元璋疑心病都重,明初朱元璋除杀功臣,那更多是政治原因。

    徐阶点头赞道:“虽遭严党打压,但叔大、与绳皆一时俊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夫当年只晓得锐意进取,不懂韬光养晦。”

    “师相过奖了。”张居正和陆光祖起身行礼。

    “好了,都坐。”徐阶摆摆手,“胡汝贞之罪一在招抚汪直,二在贪污军饷,科道言官当秉直而言,群起攻之,但此事不急,需寻得良机。”

    徐璠眼睛一亮,立即接口道:“早在去年,胡宗宪就有金山总督之名,据说他提编东南,截留盐税,总督府内所用之物无不华美……”

    陆光祖被调回京后一直在吏部,先后任验封司、考功司、文选司郎中,这也给他打下了日后执掌吏部的基础,不过对这些并不清楚。

    倒是张居正虽在翰林,但颇有人脉,去年和钱渊尚未起隙之时,多次听其和徐渭说起这事,为了编练新军的钱粮,胡宗宪头发都熬白了。

    要说胡宗宪没有贪污,这是不可能的。

    不贪污,哪来的银子给严世蕃?

    不贪污,哪来的银子供给总督府日常?

    何况钱渊还时不时敲竹杠。

    但以此为由给胡宗宪扣帽子,张居正虽然不迂腐到出言反驳,但也心里隐隐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