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涛山、金鸡山隔江相对,这两座山向来名声不响,既没名人古迹,亦无华美景色,但在这几个月内名传东南。

    普通的商贩大都只知晓侯涛山,但那些倭乱之前就是海商的家伙,沿着甬江来到镇海县外,会用警惕而畏惧的目光打量着金鸡山。

    因为,汪直就在金鸡山,而且还招来数百旧部,两三个月在山脚修建起一座规模不算太小的村落。

    当然了,这座被毛海峰这憨货命名为“招宝村”的村落里,除了汪直的卫队之外,并没有太多海盗出身,大都是海商的子女家眷,毕竟心念故土,不愿漂泊海上。

    沿着细碎石子铺的路一直走到江边,汪直兴致盎然的说:“那宁波同知还真不错,修路修的好!”

    “也费银子啊,那厮最早修的就是这条路,逼着我买了七八百铁锤,然后……就带走了!”毛海峰抱怨道:“那厮不是个爽快人,光是这条路至少贪了好几百两银子。”

    “少扯淡了。”徐碧溪吐槽道:“方先生看过账本,都没说贪了银子。”

    “不能说贪了银子,但也的确吃了亏。”钱锐笑吟吟道:“宋继祖此人倒是机灵的很,毛兄弟只管大事,手下兄弟也毛躁……八百民夫,那些日子供的是一千两百人的饭菜。”

    汪直回头训斥道:“好了,不就百八两银子嘛,今儿可别提这件事!”

    徐碧溪看看前头已经装的满满当当的船舱,“义父,没必要送这么多礼吧?”

    钱鸿忍笑道:“就是,中秋那厮就提了两盒月饼来,去扛了三个箱子走!”

    “那月饼据说是钱展才亲手所制,宁波全府也没几人能收到。”钱锐今天心情不错,笑容满面道:“不过,钱家子贪财,此事不说东南,至少镇海上下皆知。”

    “你们懂什么!”汪直叹道:“南洋那边来了消息,的确有奇物,耐旱易活,亩产数倍于稻谷,可代五谷……也不知道钱展才从哪儿打听来的消息,此事颇为隐秘。”

    当然隐秘,南洋吕宋岛等地如今的确移植红薯,但时日不久,直到隆庆年间才大面积铺开,万历年间才有人引入内地。

    “两拨人了,都没能得手。”钱锐解释道:“此事一时半会儿只怕难成,老船主才多送些礼……钱展才为此事急着呢。”

    “有什么好急的?”毛海峰大大咧咧道。

    汪直怒道:“今日你不准开口!”

    徐碧溪在一旁笑的直打跌,钱鸿解释道:“此事早有定论,通商一事日久,东南必然多有农户弃谷就桑,风调雨顺还好,一个不好就要粮价直升,钱展才这是怕日后粮荒。”

    一行人渡江进了镇海县,一个月前还算通畅的道路如今拥挤不堪,虽已深秋,但海贸不断,来往的客商川流不息,各种嘈杂声让人说话都要放开嗓子。

    “就这条路,从侯涛山东面一直到镇海县,已经是烂如泥了。”徐碧溪指着不远处的民夫,“宋继祖还真被钱展才使唤的够呛,修完了库房、码头、威远城,铺好了码头到商市、库房的路,现在又开始修这条路……都小半年了,还没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