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破血流的小二半蹲着靠在门边无人理睬,王本固面色阴沉,董传策和张居正默然无语,唯有徐璠和吴时来……

    吴时来年初曾经拜访过随园,但不太受待见,两年多前崇德大捷期间,钱氏族人逼迫谭氏纳银,其中吴时来是做过手脚的……至少是收了贿赂的。

    后来聂豹驻扎陶宅镇,钱渊借力打力,很是给了吴时来两次难堪。

    而徐璠是最沉不住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拍着胸脯打了包票,今天这顿饭就是为了此事相贺,结果被女婿一脚把桌子都踢翻了。

    带着浓重华亭口音的怒骂声响起,徐璠这次是气急败坏了,就在刚才,王本固已经婉转的应下,将钱渊在杭州的那栋园子转赠给他……现在一切都是鸡飞蛋打。

    “鲁卿,慎言!”董传策低喝道,“这是钱家的酒楼。”

    “那又如何?!”徐璠跳着脚大骂道:“我是他钱展才的长辈,就算扇他大耳光子,他也得受着,还得赔罪!”

    什么长辈,什么大耳光子,什么还得赔罪……这等话除了刚刚起复的王本固之外,其余三人要么面无表情,要么转头四顾,要么抬头盯着天花板。

    谁不知道那厮去年入京将你打得鼻青脸肿,就连女儿出门都是祖父徐阶出面,你连个座位都没有……哪来的脸说这等话。

    翁婿关系可没办法和父子、师生相比,甚至不能和族亲关系相比,说是长辈没错,但也要在一条线上……

    更何况那钱渊和族人恩断义绝,都已经自绝于华亭钱氏,自创青浦堂口,这可是个狠人……此事传入京中,一度惹出几个御史上书弹劾。

    徐璠还在那喋喋不休,也没人管脸上流下血已经躺在地上的小二,就在张居正忍无可忍的时候,徐璠的大骂声戛然而止。

    “展……展才。”正对着门的是董传策,干笑着绕过桌子迎上来。

    钱渊没有回礼,静静的站在门口,视线在屋内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到躺在地上的小二。

    赶来的杨文利索的从怀里取出包裹给小二包扎伤口,钱渊身后七八个护卫低着头垂手肃立,一个月前的战场杀戮,每个人手上都十几条,甚至几十条人命,虽然没有逼视,但他们身上无形的杀气让屋内屋外气氛凝重压抑起来。

    张居正和董传策还稳得住,但其余三人都有点慌了,谁想得到诗文传世的华亭钱氏居然出了个兵家子,还是那种火气上来就要挥拳头的那种……偏偏这次人家占了理。

    徐璠不仅第一时间闭上嘴,而且还往后退了几步,去年不过就是揍了几个钱家护卫,这次可是大骂钱渊本人……畏惧占据了他所有的脑容量,完全忘记了这是自己女婿。

    看了眼地上的小二,在看看杨文,知道伤势不重,钱渊才迈过门槛,缓步入内。

    从张居正身前走过,越过董传策,钱渊挑剔的目光扫过吴时来,又看了眼徐璠。

    这时候,徐璠做了个很古怪的动作,头部稍稍往左偏了偏,右手抬起到手肘处……这是个条件发生的抵抗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