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固县。

    已然快入冬了,钱渊无聊的站在田地边,看着漫山遍野的萧瑟黄叶,身边的梁生率十余护卫肃立。

    田地里,农夫们正在衙役、小吏以及京中户部小吏的视线中将红薯一个个翻出地面,时不时传来惊呼声。

    周诗挽着衣衫下摆大步走过来,满脸喜色,“展才,只等了十日,居然变化如此之大。”

    “霖原公的《甘薯论》中有记载。”钱渊随口应付道:“北地红薯,最后一个月,果实猛涨。”

    跟在周诗身后的胡应嘉笑道:“已然起获十余亩,粗略一算,约莫亩产十六石。”

    这在钱渊的预料之中,他随意点点头,心里还在琢磨着昨日夜间随园才送来的密信。

    徐阶已经在几天前正式上位内阁首辅,吏部尚书欧阳必进得许致仕归乡,但工部尚书赵文华上书请求致仕被留中。

    严嵩死前将家财全数送出去……这笔丰厚的贿赂显然起到了作用,大半年前的那次贿赂,严世蕃却死了,这次……嘉靖帝放走了严嵩的小舅子欧阳必进,却留下了严嵩的义子赵文华。

    这显然是在告诫徐阶,不要赶尽杀绝。

    吏部、礼部,六部中最重要的两个位置都出缺……钱渊在心里盘算,无论是徐阶还是李默、吴山、高拱,只怕都没有合适的人选推上去。

    不过这都是狗咬狗的事,钱渊也懒得管,说的明白点……要不是聂豹的事横在心里始终让自己难以平意,如若徐阶不对东南出手,自己也不会去触对方的霉头。

    “咳咳。”

    “咳咳咳。”

    周诗已然走远,胡应嘉袖袍捂嘴不停干咳,好一会儿之后钱渊才回过神来,笑着问:“克柔兄昨夜着凉了?”

    “说笑了。”胡应嘉看了眼梁生。

    钱渊眉头一蹙,示意护卫散开。

    “昨日接到京中来信,些许小事还要拜托展才和嘉旭。”胡应嘉直接了当道:“故三边总制曾公妻儿流放城固。”

    钱渊瞳孔微缩,点头示意,“克柔兄可想好了?”

    似乎背上的无形重负突然被甩开,胡应嘉神情轻松,“夫山先生名闻天下,据说与展才相交甚笃,不知最近可有书信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