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谏坐直身子,“你病了,浑身发烫,还说胡话。”

    他高声喊冬生,命他赶紧传御医过来。

    “我……我病了?”步云夕仍有点愣怔,随即猛地坐直身子,一把抓住他的前襟,厉声道:“我刚才说什么胡话了?”

    这回到李谏怔住了,拍了拍她的手,“既是胡话,自然是些乱七八糟的话,我也没听清楚。你先躺下,身上可有不舒服?”

    此时素音和绛叶也进来了,捧来盥盆面巾,让步云夕洗了脸,又倒了水给她喝。随后素音将帷幔放下,在榻边放了个矮杌子,以便一会御医诊脉。

    步云夕无力地靠在榻上,只觉口鼻呼出的皆是热气,喉咙尤如被火烧,整个人昏昏沉沉地,难受得很。透过帷幔往外看去,李谏就站在窗边,似乎也在隔着帷幔看她,帷幔半遮着他的脸,他目光沉沉,意味不明。她忽然想起上回李谏中毒刚醒来那会,也像自己刚才那般,紧张地逼问她自己有没有说梦话。

    她无力地笑了笑,现在方明白,原来每个人心里都藏着秘密。

    御医很快来了,诊了脉,说王妃是因为前些天吸了浓烟,表面看着没事,其实藏秽于肺,加之这几日没好好休养,以致五脏六腑积秽成疾,恰巧今日又下了一场秋雨,寒气入体,如此种种凑在一处,终于一并发作,来势汹汹,怕是得受几日罪。

    步云夕只听着,并无反驳。其实连素音都看得出来,吸了浓烟虽是真的,但哪至于积秽成疾呢,必是她心里受了打击,连着两日不吃不喝,傍晚又着了凉,这才病倒的,只不过碍于靖王在此,不好直说王妃是心中郁结之故。

    但除了病因,御医也说对了病情。步云夕自小体魄强健,除了小时候出牙长高发烧外,平时极少生病,这次病倒,果然来势汹汹,连着五日高烧不断,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直到第六日方退了烧。

    退了烧后,总算有了胃口,有了饿的感觉,看到秋水出来传膳,守在外间的几名御医皆松了口气。

    “姐姐,你可把我吓坏了……”小妖伏在床边,低声抽泣,“到底那天玉书哥哥对你说了什么?把你弄成这样?之前我问你,你什么也不肯说,你瞧瞧你,把事儿都捂在心里,把自己给捂病了,我长这么大,从未见你病得这么重,你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可让我怎么办?”

    步云夕靠在床上,朝她笑了笑,“傻瓜,别哭,我怎么会让自己有事?之前是我太傻,钻到死胡同里了,如今想通了,病自然也好了。”

    小妖泪眼婆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姐姐,你想通什么了?”

    自病倒后,步云夕生怕自己又胡言乱语,连日来只允许小妖和素音在屋里照顾自己,这会见小妖两眼布满血丝,脸色憔悴,歉疚道:“总之,我已经没事了。你瞧你,眼睛都肿成金鱼了,你和素音守了我几日,都累了,快去歇息吧。等你歇息好了,我们就回焉支山。”

    小妖一下来了精神,抹了把眼泪问道:“真的?姐姐我不累,我们今日就走吧。”顿了顿,又道:“不过……玉书哥哥怎么办?”

    步云夕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道:“傻瓜,你不累,我还累着呢,你就不让我精神好些才上路?万一我在路上又病倒了呢?”

    小妖破涕为笑,“是呢,我只顾着回焉支山,差点忘记姐姐还没痊愈,那姐姐你快点好起来,等你一好了,我们马上就走,我这就告诉武星武月去……”

    话音未落,她的人已跑了出去。步云夕苦笑了一下,有点羡慕小妖这种没心没肺的性子。

    她长年习武,身体底子好,退烧之后又睡了一天,第二日便没事人一样了,痛痛快快地泡了个温汤浴。从池中起身的那一瞬,有种脱胎换骨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