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双冷静的眼睛,苏美兰第一次感到害怕。周宝霖为什么能这么冷静,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刚刚经历这样的事情,她不是应该委屈、愤怒、害怕吗?

    只要周宝霖闹出来,她就能有千般办法给她扣上恼羞成怒撒谎的帽子,只要咬死了是她撞破了周宝霖和男人私会,周宝霖报复她,这事情就能圆大半,可她偏偏这样冷静!

    苏美兰意识到,事情超出了她的掌控。

    大家都不是傻子,哪怕以前苏美兰情商高,惯会说绿茶话。但周宝霖明明白白的指出来,其他人还没什么,陈发业家的几个媳妇,当场就黑了脸!

    难怪以前总觉得不对呢!作为妯娌,她们三天两头的和苏美兰打交道,明明苏美兰是家里最清闲的那个,但很多时候,她们只要有一点点意见,在家里闹点声响,最后错的就变成了她们,挨男人骂,挨公婆骂,虽然都是小事,可日久天长的堆积下来,心里当然不得劲。陈老四媳妇是全家存在感最低的一个人,此刻低头听着两个嫂子嘀咕,脸上竟然出现一丝快慰的笑意。

    苏美兰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把目光对准了坐在大队长旁边的会计,眼里是哀求。

    作为少数晓得苏美兰真面目的人,周猛可不觉得那只是哀求,这个女心狠着呢,早知道就不收她的东西了。

    “大妮子,说话做事都要有证据,要人人都张嘴就是信口开河,那以后咱们这个村里还有什么规矩,要晓得,不是所有人都会真的去寻思你说的话是真话还是假话。”

    周宝霖没想到这个贪婪的男人还能说出这番话来,这不就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的通俗版。可惜了,话是好话,人却不是好人。

    “周会计,你别着急,这事情现在还没说到你,等说到你了,咱们再掰扯。不过你放心,我要是造谣,我从村头一路给苏美兰磕头到村尾去。”

    周猛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苏美兰这jian人到底叫人抓住了多少把柄!该不会连累到他吧。

    他想再说点啥,周宝霖却没给他机会。

    “大队长,为了早点解决这件事,在我没有说完之前,您能让其他人别说话吗?我话撂在这里,如果是我撒谎忽悠大家伙,那我给大家磕头认罪,以后村里的挑粪半夜看水,苦活累活我周宝霖绝无二话。我是相信咱们的村干部都是明事理的,所以,这件事情明明可以报警,但为了村里的名声,我才忍了下来。”

    “我闺女要是说假,我跟她去挑粪。”周静安表明了态度。

    两人敢这么说,大家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大队长不喜欢看女人吵架撕扯,提到报警更是皱了眉头。反正在场的就这么几个人,是真是假,他们自然会判断。

    而且关于周猛的事情,就在一个村里处了这么些年,他怎么会看不出周猛是不什么人,但周猛是老村长的儿子,老村长同时也是周家的族长,身后盘根错节,他一时拿他没有办法。又看他做得不过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这次真的有机会,那倒也不全是坏事。

    “一个个都消停些,大妮子,你继续说,我倒是想看看,这个村里,还有多少我不晓得的腌臜事情!”

    周宝霖换了个坐姿,继续开口:“这事情要从前天说起,我奶前些天淋了雨,有点咳嗽,那天一大早,她就喊我去找点小毛香回来煮水,我在白坟凹那摔倒跌进了沟里,还没起来就听见苏美兰来了,在陈三叔坟前说话。她一张嘴就说陈水生的名字,我肯定得听听,谁晓得这一听就听得七窍生烟!

    她先是埋汰陈三叔瘫床上那会儿怎么烦人,然后又得意洋洋的说了她怎么把陈家给陈三叔买的人参拿萝卜根给替了,最后,她又说她怀了陈水生的娃,等解决了我们母女四个,她就要进陈家门了。

    “你这是血口喷人!爹,大哥,你们就看着她这么编排我?”苏美兰这回是真着急了,她心里藏了那么多事情,可她谁也不信,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像有些罪犯做了坏事,喜欢像别人展示成就感一样,苏美兰也有这种心理,死了的丈夫就成了她展示成就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