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儿?正好,我要去做饭,我们出来说!”施秋眉头微微皱起来,他不着痕迹的看看有些担忧的母亲,走出房间,顺手将门带上。

    房东太太虽然是三十好几的人,长相却还是不错的。只是在上唇和鼻尖之间的人中位置上,有刻米粒大小的黑痣,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施秋啊,我知道,你带着老娘来上海治病,的确不容易。可谁不艰难啊,这房租,你都拖了一个礼拜了!要不是我心软啊,早让人把你们娘俩赶出去了,我说施秋,你这打算什么时候给呢?”

    施秋脸上泛出难色,他不是没有一千块钱,但他却仅仅只剩一千块钱!

    一文钱难道英雄汉!

    他这一千块钱,还要带老娘去医院完成每周一次的治疗,还要买生活用品,还要买米买菜,还要...总之,他现在怎么敢把这一千块钱给房东太太?

    施秋不喜欢哀求,但为了老娘,他不得不低声下气的陪笑:“大姐,你看,我这马上就要上班了,能不能多延迟几天,回头,我领到工资,一定给!”

    房东太太翻翻白眼撇撇嘴,“施秋,不是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整天这个那个的,有什么用啊?瞧你的身板儿也不错,去工地抗水泥袋子,一天下来也是几十一百的,别拉不下架子啊!哦,也对,你还有张当红小生的脸,怎么样啊,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酒吧,你到底有没有打算去啊!别说当大姐的不指点你,去那个酒吧,赚钱很容易的,一个大男人,做这种事情,也不吃亏是吧,又有的玩,又有的赚...”说着说着,房东太太的脸上就换了副表情,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像是想一口把施秋这小白兔生吞活剥的大灰狼。

    看着房东太太的眼神,那就要碰到自己胸膛的手,施秋浑身一颤,抖上一抖:“大姐,这种事情,好像真不是适合我...”

    “什么!哼!别说老娘没给你机会,就你这样的学历水平,高中毕业生,难道还想去坐办公室?得瑟吧你,回头还是老老实实的抗水泥袋子去!给你指条明路你不走,我不管,下午我再来,到时候你要是没钱,我就报警赶你们娘俩出去!”施秋的拒绝让房东太太颜面上挂不住,大声的吼叫起来。施秋一个劲儿的摆手,让她小声点,可根本没用,看着房东太太因为大声说话而起伏的腮部,施秋突然升起一股冲动——重重一拳将她那张烂嘴给打个稀巴烂才爽!

    “砰!”

    房东太太摔门而去,施秋怔怔的站在原地,低着头。他想起上一世,好像是这样被房东太太训斥一顿,然后,因为实在没钱,下午,娘儿俩就被赶到大街上,最后还是在城郊的一个桥洞里猫了一个晚上。“今天下午,我记得是下雨了,那天晚上,好冷,娘的病,就是因为受冻,所以打今天晚上开始,又加重了....”

    施秋深深的吸口气,把那对壮实的拳头,捏的噼啪作响。

    整齐的牙齿逐渐紧紧的咬合在一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我施秋上辈子活的问心无愧,结果却是那样,这一次,绝对不能再重复那样的悲剧!既然找不到工作,下午把钱给了,老子明天就打劫去!”

    “儿啊,你进来一下!”隔着房门,老娘那虚弱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施秋原本紧绷的身躯突然间放松下来,脸上的表情也不再狰狞,顺手将围裙给自己栓上,推开房门,“老娘,干啥呢,我正准备给你做饭吃!”

    “儿啊~”床上的母亲,颤巍巍的招着手,“是房东来要房租了吧?”

    “没,我房租都给了!”施秋矢口否认,“儿子还有钱呢!”

    “傻孩子,你就别骗老娘了,昨天下午,房东太太就来过了,说你拖欠房租都一个礼拜了,儿啊,咱们穷是穷,但不能穷的没有志气啊,没钱了,你跟老娘说啊,老娘还有啊!”说着,母亲抬起左手,在那瘦骨嶙峋的手腕上,挂着一只晶莹剔透的镯子。母亲右手握住镯子,因为已经瘦到皮包骨头,镯子不太费劲就被褪下来,“儿啊,去把它卖了吧,你爹说是好玉,应该可以换几个钱的!”

    母亲这样一说,施秋却低下头,默不作声,因为他的眼睛红了,因为他不敢告诉母亲,其实那根本不是玉,只是算是一只做工比较精细的玻璃镯子,根本不值钱!

    那是贫穷的父亲,留给母亲的纪念,唯一的纪念——或许那是一只不值钱的玻璃镯子,但对于施秋娘俩来说,却是个无价的宝!

    “娘,这是爹留给你的,不能卖!放心,房租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施秋重重的吸吸鼻子,不着痕迹的将沁出眼眶的泪水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