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大兴法事,百姓皆说是夜晚常觉有夜鬼敲门,战战兢兢,夜不能寐,韩罗没心思管,便叫人抓了几个传谣百姓下狱,以此平息事端,不料临行临淮城的前一晚,郸城粮仓二十万大米又被虫蛀蚀了个精光!

    他着急上火,后来便有人通报,说是他那个县衙小舅子在地方办了个难缠案,审了个良家妇。那妇人自称冤枉,在堂上口出三道恶咒,听人报来,直教他对应上了郸城的诸事种种。当时他便让人去信,要斩那妇人狗头。

    如今被这老妇当堂一喝,忽然有种冷寒窜上了尾骨的悚然,激得他浑身一颤,他破口大骂:“休胡言!尔是哪来贱民,竟敢诬告我堂堂四品州府!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老妇人面对他的骤喝,不露危色,继续朗声道:“贱民乃是前淮城难民,一家孙小奉旨到郸城避难,然而,郸城衙内拒不接受难民,还在城门口强收过路费,一人便是要一两银子!”

    魏青勃然起身,脸上怒气明显。

    老妇受了鼓舞,继续道:“贱民家境贫寒,根本拿不出银子,那衙内看我那孙女姿色不凡,便强抢为妻。后来郸城知州设宴府中,又是看中了我那已经嫁为人妇的孙女,便威逼衙内将她送至府上。”

    老妇见韩罗要开口,便急急说:“贱民的孙女虽出身平凡,但也是教习过的,抵死不从,当夜若不是郸城巧发疫病,我那孙女怕是已经命丧黄泉了!”

    “韩大人可真是胆子顶了天,朝廷指定的安置地都敢收过路费,那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站在一旁的宦官说道,让魏青的脸又寒了三分。

    韩罗如坐针毡,虚汗直下却顾不上擦。

    “你今日为何会出现在临淮城?”宋林樾适时问。

    晋阳城比来临淮城的路近,妇人若是单单只为了讨个公道,上晋阳便好,何至于千里迢迢跑到临淮来,况且事出之时,还不到都察的时候,那妇人却选了临淮城,其中必有蹊跷。

    宋林樾一句话提醒了众人。

    “贱民远赴临淮是因为郸城州府冤枉我家孙女毒害亲夫,要我孙儿将功补过,拿老身假死之事在临淮城医馆引起骚乱,破坏临淮都察,如此这般才肯放过我一家老小的命!”

    堂上的大人们皆是按捺不住了,随着魏青起身,下到堂中来。

    老妇一抔热泪直流:“我那良人被韩罗留在郸城为质,得知此事,为了鸣冤,已是撞死在衙门内的戒碑亭前,如若不是冤情大了天,贱民何敢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在官宴上惊扰诸位青天老爷,贱民实在是没办法了啊!还望大人为我做主啊!”妇人跪下一再磕头,片刻便红了额头。

    韩罗哪还能坐得住,早已掀袍也跪了下去,从案桌后面爬了出来:“大人冤枉,冤枉!我确是爱慕那女子美貌,可全系那衙吏为了升迁悄悄将人送到我府上的,我亦是受害者,我全全不知啊,再就是什么将功补过、抹黑临淮之事,更是万万没有的啊!”

    “没有?”魏青言语里带着几分狠厉。

    他早先来都察,便已是察觉郸城不妥,刻意留心几分,原想着等监察御史回禀后再做处理,但他没想到,这小小郸城竟是藏有这么多龌龊!

    “若是你真的全全不知,又为何会被人告到堂上,御史都察在此,本官劝你实话实说!”魏青扬了官袍,袖风打到韩罗脸上,扑得他心里一咯噔。

    就在这时,六顺推着个瘦瘦条条的男子到堂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