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这句话概括了文人的矛盾心理,文人为什么矛盾呢?因为他们既想“得”但又不想“舍”,因为有心无胆。纵观古今,造反起义都是发生在当朝制度僵化,底层人们无法生存或生存艰难的时候。

    造反起义,说穿了就是一场人生豪赌,造反起义又与自身本钱有关。本钱特大的敢赌,一无所有的也敢赌。豪族敢赌,是因为本钱大,输得起。流氓敢赌,则是因为没本钱,输不怕。同时造反起义也不是一蹴而就,先是有一小拨人作为先行者,这一类通常是炮灰,很难坚持到最后,这一小波人主要是底层人们,风向暂时不清晰,豪族和文人前期是不会加入的。

    等到造反起义成为一股风潮后,所有的人都受到冲击,但凡有此类机会时,真正一无所有的无产者马上就会行动起来,因为本来就一无所有,所以没什么害怕失去的。怕死?笑话!谁不会死?不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吗?本来就买不起棺材,还何惧死后能不能安葬。身败名裂吗?本来就没有名,趁着机会或许还能在历史上留个影。不得好死,千刀万剐吗?活都活不下去了,还害怕什么不得好死?

    文人可就三思而行了,文人都是聪明人,聪明人遇到事情,往往想法比较多,想得也比较细。等他把所有利益都想明白了,机会也过去了。即使还有机会,他们也不会带头造反。为什么?因为文人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产者,他们是有产阶级,比豪族少,比流氓多,不多不少,处在中间很是尴尬。

    要他们拿这点小本钱去豪赌一把,舍不得也豁不出去。从他们出生开始读书时灌输的思想就是“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出仕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这种思想禁锢了文人造反,除非是真的没有退路,才会把自己卖给造反者。治世,则仕于朝;乱世,则仕于野。挑头造反,则不可能。

    扯远了,说回正题。明朝之所以以文制武,说穿了就是朱元璋害怕手底下的武将会学自己造反,而后龙袍加身,所以朱元璋坐稳天下后,就开始清理武将,相较于其他朝代,朱元璋的手段较为激烈,这和他的出身有很大关系,小农意识不懂得权谋,也不懂得看透事情本质,所以明朝今日的局面,有很多的事在朱元璋时代就埋下了祸根。

    仇钺有些闷闷不乐,似乎很介怀朝廷的做法,只是他位卑言轻,无法去改变现状。于是对于埋伏鞑靼的兴趣骤减,心里想着你们自己去折腾好了,我守好自己一亩三分地就行。

    王守仁并未留意到仇钺的心理变化,只当他是累了,于是温和的说“仇指挥若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等我拟好作战计划再与仇指挥商议”。

    仇钺挥挥手告别,回到自己的住所越想越是憋屈,妻子仇氏看到他这模样,还以为军营练兵发生了问题,安慰他到“夫君,士兵难教,夫君多耐心就是了,用不着生气。这些士兵都是自始至终跟着夫君的,就像兄弟一样,兄弟难免争论呢,夫君作为指挥,心胸应该开阔些”。

    仇钺一听,闷气犹如浇了油,更是火冒三丈,“妇道人家懂什么,我那帮兄弟我还不知道么,我需要生气么?我看不过眼直接就操练他们了”。

    妻子仇氏被骂的莫名其妙,垂下头沉默不语,仇钺看了又很不是滋味,叹了口气说“夫人有所不知,我并不是因为士兵的事情。而是因为憋屈,我想不明白朝廷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防着我们这些武人,让那些不懂兵事的文官坐在我们头上指手画脚,真的是很憋屈,还不能说,只能自己生闷气了”。

    妻子仇氏还当是上头来人顶了仇钺的位置,脱口而出“那上头来人顶了夫君的位置,夫君当何去何从?这指挥同知不是说世袭的吗”?

    仇钺摇头说“不是上面来人了,唉,怎么说呢,也可以说是上面来人了。朝廷新成立的一支新军,类似神机营,专事进行新式鸟铳。带队的将领听说是前年的新科状元,父亲是朝中大员,呵呵,一个新科状元竟然能委任为新军将领,真是笑话,朝廷这是把战事当儿戏吗?还有更奇葩的,我们陕西原来有一个督学,叫杨一清,听说竟然被朝廷委任辽东总督,一个督学的文官竟然领兵作战,朝廷岂有不败之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朝廷每每都敌不过鞑靼,原来就是这些人在作怪”。

    吓得妻子仇氏赶紧捂住仇钺的嘴“夫君别瞎说,这可是要砍头的。算了,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朝廷那些事也不是我们能过问的,江山也不是咱家的,我们做好分内之事就好了,何必置气呢”?

    仇钺叹了口气,如果真如妻子所说,自己又何必为朝廷拼命呢?不就是因为自己的心还向着朝廷吗?从儿时起,耳边听到的就是男儿当建功立业,报效朝廷,光宗耀祖。现在的情形是自己空有一身武艺和报国之心,却无处安放。

    唉,一声叹息包含了多少男儿热血,作为一个边关将士,仇钺早就已经有了抛头颅洒热血,死于边野、马革裹尸还的心理准备。只是朝廷的做法让边关将士越来越寒心,卫所,将领无能,还与监军坑壑一气,克扣军饷,每年朝廷数以十万计的银两就被他们以各种名目揣入个人腰包,在这种情况下边军还有什么战力?还怎么与鞑靼战斗?不是仇钺不想明哲保身,但看着边军堕落成这样,作为血肉男儿,真的是很痛心。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自己位卑言轻,还是不要惹这么多事,就如妻子所说,做好分内事,无愧于心就好了。仇钺打定主意后,和王守仁日常接触中不冷不淡,没有了前些日子的热情,对于击发枪也是兴趣缺缺,每天按照兵部制定练兵规则操练士兵。王守仁也感觉到了仇钺那种明显拒人于外的感觉,只当是仇钺不想和自己过于接近而已。

    私底下,王守仁还是派了侦察兵在暗中观察仇钺练兵,同时也在暗中和卫所的人打听仇钺的为人作风,王守仁这么做从心底上说是不放心仇钺和边军,害怕他们给鞑靼通风报信。若是因为自己疏漏,坏了大事,那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

    很快到了四月,王守仁还没等到杨一清的来信,淡定的心情开始慢慢焦急。直到四月初十子夜,城外传来阵阵马蹄声,不一会,一小队人马来到城楼下吗,高声呼叫“王守仁大人”,守城官兵看到来人的装束和城内新军一样,赶紧派人通知城内新军,王守仁听闻后,赶紧来到城楼上,一问是第一批新军的侦察连的连长莫飞,等莫飞进城后,来不及寒暄,莫飞从怀里递来一封信递了过去,快速的说道“报大人,刚刚发现鞑靼的足迹,冲着榆林卫的方向,杨大人命令你等点齐人马,迅速支援榆林卫,杨大人会在后方截断鞑靼的后路”。

    王守仁匆匆看完信后,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秦高义说到“秦团长,马上集合军队,迅速开拔。我带军队先赶往榆林卫。你留下带着六团负责后勤物资输送,让仇指挥协助你押送物资,随后赶到,路上不得延误,随时保持联络”,扭头对守门百户说“现在军情紧急,请速去通知仇指挥,告诉他,若是延误军情,休怪我不讲情面”。王守仁拉住莫飞边走边问“莫飞,现在榆林的情形如何?你们有没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