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月静默地想了会儿,然后不动声色地把木签收进了口袋里。≧

    浅草寺是个神圣的地方,在日本人的心里,这里是全日本神灵最灵验的寺庙。所以在这里求到的签,无论好坏,都会得到香客们的郑重对待。如果是“下下签”,香客们就会在“绘马”上消灾祈福,如果是“上上签”……就可以多给些香油钱了。

    危月得到的毫无疑问就是“上上签”,不过想必他不会给什么香油钱。只不过这也算是给了些安慰,如果结果真的不差的话,他也不会吝惜一点钱财,就当是供奉佛祖了。

    又经过了一道门之后,危月被带到了偏殿,然后这位僧侣给他奉上一杯茶,说声“请稍待”之后,就退出去了。

    危月跪坐在蒲团上微微欠身致意了一下,等僧侣退出去之后就端起茶喝了起来。这间偏殿很宏伟,四面都有色彩夸张的壁画,就连穹顶上也有,似乎是佛祖在菩提树下受牧羊女羊奶供奉的故事。这里的装陈也十分华丽,就连面前的茶案也是上好的紫檀所制,再看其精致入微的雕工,就知道这必是出自名家手笔。

    不过他也没兴趣去看这些,因为他在就来过这里无数次了。在以往的年月里,每当他来这里上香游玩累了之后,就会被知客僧带到这里休息。所以这些在普通人眼里或许会很惊叹的景色,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寻常而已。

    危月的茶盏渐渐空了。

    “怎么还不来?”危月眉头一蹙,随即就明白了,这想必又是宫内厅那帮人搞的鬼。他们告诉自己的时间和告诉公主的时间肯定不一样!估计就是为了体现“皇室威严”什么的。只不过用迟到来体现“皇室威严”真的好吗?

    危月蹙着眉,把画着花纹的茶盏放下。

    “源君为何皱眉?是浅草寺的清茶不合口味吗?”一道清脆好听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危月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及地长裙的年轻女孩站在那里,想必是从另一个门进来的。女孩见危月望了过来。于是也拿着小折扇走了过来,在危月面前的茶案跪坐了下来,与危月面对面。

    “内亲王殿下。”危月扶着膝盖,微微欠身致意。

    与中原皇室的习惯不同,日本皇室公主的封号一般是内亲王,但和日本的大多数古礼一样,这个称呼也是和中国学的。如汉武帝刘彻的姑母,也就是汉武帝之皇后陈阿娇之母馆陶长公主,在某些史籍中就被记载为——馆陶内亲王。

    日本女性皇嗣最早称姬命。自第12代天皇景行天皇继位之後,直至奈良时代为止,这段时间将女性皇嗣改称为皇女或姬尊。然后在奈良时代,又将男性皇嗣从原本的皇子改称为亲王,而女性皇嗣也与之相应的改为内亲王。

    很麻烦也很正式,在一般场合中还是俗称为“公主”。

    危月如今直接称呼佳子为“内亲王殿下”,疏远之意不言自明。

    佳子也是冰雪聪明,自然不会听不出这短短几个字所代表的雅意。日本和中国一样,都是高语境的国家。文字与语言的玄妙绝对不是西方国家可以想象的到的。很多时候,想说的话都不用直接点明,就可以达到“曲径通幽处”的委婉效果。

    “源君就这么不想和皇室联姻吗?”佳子把折扇放在茶案上,“这可是不敬啊。”

    “殿下误会了。无论是谁,能和皇室结姻都是一件天大的幸事,臣又怎能例外?这可是光耀源氏门第的美事啊。”危月平静地说。“只是臣实在是不愿意和一个不熟悉的人度过余生,这是一场赌博。输的人将一生不幸,难道殿下就不担心吗?”

    “担心又能怎样?难道我们还有反抗的资格和余地吗?”佳子反问道。“就算这是一场赌博,我们也只能赌下去,因为在这张赌桌上发牌的荷官是不容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