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奔流,飞箭横空,猝然遇敌的宋军战士陷入莫名的群喧嚣,惨叫阵阵,越发增添了种种莫名的惶恐。

    黑夜中,一队队蒙古骑兵围绕着大营不住的盘旋纠缠,弯弓搭箭,呼啸而过的箭羽声带起片片死亡的窒息,口中发出的种种怪声,有若鬼哭狼嚎,让人听的惊心抖颤,不少战士面现惊惧,手足僵硬,隐隐有溃散之像。

    在这人喊马嘶,惊慌恐惧的混乱之中,一道声嘶力竭的吼声突然压过一切声音:“我军被围,唯死战而已!随我赴死!”

    是聂斌,他的吼叫在杂乱的夜空中,撕碎了众人的耳膜,却掀起了久违的吼叫声,无数战刀出鞘的声音镇压了慌乱的内心,虽然心脏仍然跳的若打雷,对于死亡的恐惧还是如此刻骨铭心,但他们毕竟是久经训练的精锐。

    他们不若主力那么张扬,他们也不若新军那么强悍,但他们绝对不是任人欺负的废物,他们也有着自己的战士尊严和勇敢。

    他们跟随着聂斌,举着手上的轻盾,迎着敌人直冲而上,如同锋利的矛尖,狠狠刺向摆动的长蛇。

    迎着密集的箭雨,带着决死的悲壮,勇敢的向着前方突进,身边不时有战友倒下,脚下不时会射落晃荡的箭杆,没有人停下脚步察看,也没有人将目光放到脚下,他们向着前方凶猛的突进,突进。再突进。

    只要靠近敌人,就可以杀死他们!

    只是从敌阵中飞来地箭雨,密如阵雨,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刹那间,大营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横躺的尸体就像初秋的落叶,不经意间就铺满了冲锋的道路。斌的脸色铁青,双眼却透出必死的觉悟。挥动着手中的战刀和轻盾,拨打开劲飞的弩箭,向着前方坚定的冲锋,没有丝毫动摇。

    在他的身后,跟随着本部二千步卒,他们地脸色若同死灰,却又透着赴死的坚定,眼看战友倒下,眼看鲜血飞洒,他们丝毫不动容。低着头,发出深深的低吼,冲向那群正在弯弓搭箭的骑兵。他们知道,那里就是他们的归宿,无论生死,他们都要在那里做个决断。

    也许是看到宋军冲出来,也许是认为自己可以轻易的消灭这支不自量力的宋军,原本在大营外面围绕盘旋的一支骑兵猛然策马,向着这支宋军迎面撞来。

    如同钢刀碰上海绵。大批的宋军战士被长枪刺死,被马刀砍死,更被战马踹死,短短时间,这群勇敢的战士就喷射出巨量地死亡和鲜血,骨折的脆裂声,利器割肉的缠滑声,还有脑浆迸流地闷响声,配上一声声高低不同。却是同样尖利的惨叫声,混合而成一种奇怪的静音天幕。如同这天地间的一切就是一幕戏剧。一幕没有观众,都是演员的实景大剧。

    积雪的地面瞬间就被涂染成黏糊糊的泥浆。死亡地降临几乎就是呼吸间的事情,而后来者无视前方的累累鲜血,继续将战刀刺向凶残的敌人,犹如一个个都成为精神催眠的自杀者,带着浓烈的决心和杀气,迎头撞向奔腾的铁流,就像一块块耸立的沙滩城堡,虽不坚固,却傲然迎向奔涌的巨浪,带着毁灭地傲气,一个又一个的挺立着,直到被摧毁,被践踏,被遗弃。

    这是一场勇气地较量,也是两个民族又一次为争取生存权地对话。

    这支蒙古骑兵肆意的冲杀着这些如同自杀地宋军,原本的冲击阵形也慢慢的分散开,无法保持完整的冲击力量,只能以小组为单位,继续向着前方突进,意图破开宋军阵形,从后掩杀。

    眼见如此,经验丰富的聂斌瞬间大吼起来:“全队集中,竖阵迎敌!”这声大喝压下所有的声音,清楚的传到只剩下的一千多人的队伍中。

    早就麻木的大脑几乎没有什么思考,只是按照平常训练成本能的习惯,向着中央集中,迎着敌人的冲击,迅速的合拢起来。

    竖阵不是什么复杂高级的阵法,就是一条竖直的阵形,如果横摆就是横阵,这是队伍中最基本的一种阵法,检阅,行军,警戒,大部分场合都需要用到。

    可以说,这个阵法每个战士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以至他们下意识的就向中央合拢,逐渐形成一条弯曲的直线。

    老实说,这个时候摆什么竖阵圆阵的都是扯淡,但聂斌的这道命令却适时的将部队集中起来,这些宋军战士,在这种时候也许不会有多少余暇思考复杂的命令,但对于从入伍第一天起就不断加强训练的基本阵形,却已经成为他们的一种本能,几乎不用任何思考,他们就自然的动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