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里外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最后还是没避开,段忌尘到底是要跟着邵凡安一道儿回青霄了。

    师父们下的决定,邵凡安嘴上应了是,可心里直犯嘀咕,心说这不怕什么来什么,他刚跟段忌尘掏完心窝子话,说要自己好好想一想,这回倒好了,他那话说出口还没来得及落地呢,俩人直接绑一块儿回家了。

    他这儿满心踌躇着,师父那头办事儿却是雷厉风行的,头天把话撂下来,第二天就把仨人给打包送上路了。

    这一趟归山,走的还不是寻常的回乡路。为保安全,重华几位大前辈联手开了直通青霄山的传送法阵,寸步之间能一跃千里,邵凡安带着师弟走进阵,眨个眼的工夫就能到家。

    要说这是邵凡安第三次走传送阵了,前两次,第一回是从半空掉下去的,第二次是人晕乎着让段忌尘给背回去的,这正正经经的自己进自己出的,实话说还是头一遭。

    邵凡安和师父道了别,又和各位前辈们道了声谢,然后拎起脚边的竹箱笼背到背上,又拽住师弟胳膊,俩人同时进了阵。

    法阵周边亮起白光,邵凡安让这光亮刺了下眼。他虚着眼睛还往旁边瞧了瞧,没瞧见段忌尘。段少爷不知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到现在都还没露面儿。紧接着,眼前白光光芒大盛,他闭上眼,感觉脚底下跟踩着棉花团儿似的,有那么一瞬间软乎乎的几乎触不到底。他本能扶住宋继言的侧肩,用身体半护住师弟,而后觉着身体重重往下一赘。完事儿他一抬眼皮,周围山高林密,葱葱绿绿的,一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石子路蜿蜒向上,尽头立着一道石头搭的山门,山门上挂着个小木牌,写着“无忧”二字。

    这传送阵直接给他师兄弟俩送到青霄的半山腰了。

    邵凡安看着自家的小山头,心情一下子大好,豁然一笑:“咱总算回来了。”

    宋继言跟着抬头看了看,一直绷紧的神色难得松懈下来:“嗯。”

    邵凡安扭脸瞅瞅宋继言,自家师弟这两天一直沉默寡言的,他也不是察觉不到,只是一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他没顾上问。这时气氛虽说不上如何轻松,可好歹他俩是全须全尾的回家了。他乐乐呵呵地拿肩头往师弟肩膀上一撞,脑袋也一并靠了过去:“跟大师兄说说,出这一趟远门累不累?”

    宋继言让他撞得晃悠了一下,反手扶了他一把,脸上终是露出几分笑意来:“大师兄,不要闹。”

    “嘿,想当年我头一回下山可没你这一趟精彩,那会儿我也没走出多远,就在山下的小裁缝铺里帮了一个月的工,赚了多少来着我想想——”邵凡安耍着贫嘴,把胳膊肘往宋继言肩上一架,搓着下巴正琢磨呢,身后又是一道白光闪过。

    邵凡安觉出动静回头一看,好家伙,段忌尘站在刚刚他们落脚的地方,胳膊上挎着大包小包的,背后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手里还端着几个叠在一起的小木箱。

    这一眼望去,邵凡安都看愣了,心想怪不得段忌尘半天没出现呢,这知道的是说他来青霄先暂住一阵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后半辈子都不走了呢,这是搬了得有半屋的家当过来啊??

    “少爷,祖宗。”邵凡安一脸无奈地迎过去,“你这都带了什么啊?”

    他伸手要去接,段忌尘抱着一堆的东西还摇摇晃晃地躲了一下,声音从箱子后头传出来:“我拿得动。”

    邵凡安无语,心说这都看不见路了,还搁这儿逞强呢。他把段忌尘怀里的箱子接过来,摞地上,又从自己的箱笼里抽了根随身常备的细绳出来,三两下打了个十字结,这样几个小箱子单手就能提走,还不吃力。他拎了箱子又要去接别的东西,段忌尘这回说什么都不肯给了,非要自己拿。邵凡安便没再管他,回身朝师弟招呼了一下,带着东西往山上走。

    宋继言在一旁没言语,只在邵凡安路过的时候将他的箱笼接了过去。

    三个人不紧不慢地走上山,穿过山门的时候,整座山头上渐渐浮现出一道巨大的咒纹。那咒纹在每个人通行时都会微微波动一下,段忌尘抬头望了一眼,神色瞧着有些怔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