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知道一切皆是虚幻,怀里的小男孩只是段忌尘心神被困而产生的幻象,可邵凡安还是被他身后那一根根直扎背心的藤条刺得心脏一阵紧缩。

    他动作极其小心,尽量避开了伤口,在幼年段忌尘的背上摸了一摸。

    那藤条的顶端带着尖刺,尽数没入皮肉里。他轻轻一碰,段忌尘的两只小手立刻紧紧搂住他,肩膀跟着轻微地颤了颤。

    他心里狠狠一揪,立刻不敢乱碰了。

    甭管是不是身处幻阵之中,小段忌尘明显是能感受到痛感的,上手硬拔肯定行不通。

    他想了一想,托着段忌尘的小屁股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然后向着藤条蜿蜒而出的方向走去,想去亲眼见见那隐藏在黑暗里吸食人血的鬼玩意儿究竟是何物。

    可这法子也不好使,这洞穴的边界仿佛是活的一样,只要他一靠近,就往黑暗的更深处退去,不论他怎么走都丝毫无法窥得真身。

    “尘儿。”邵凡安只好把趴在他肩上的段忌尘哄起来,让小孩儿半靠着他坐在他手臂上,俩人脸对着脸,“你告诉我,你背后的这个……是什么?”

    段忌尘只会摇头,嘴唇紧紧抿着,大大的眼睛往下一垂,眼皮半落着,也不看人,一副怎么都不愿意开口的样子。

    一看他这个模样,邵凡安心里激灵一下,立马想起现世中的段忌尘,之前他胸口明明带了伤,却硬要藏着掖着,怎么问都不肯说,连伤疤都不给看。

    同样是受伤,同样都伤在心口的位置,同样都是死活不松嘴,这一大一小两个段忌尘的反应简直如出一辙。要说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小不点儿的这一个显得更娇气一些,眼泪掉着不要钱。

    这藤条出现得突然,邵凡安本还有些糊涂,难以分辨这东西究竟是幻阵为了困住段忌尘而发动的什么法术,还是压根就压在他心头的一个解不开的结。

    现在看来,答案应该是后者。

    这吸血的鬼东西,很有可能对应着段忌尘在现世经历的某件事情,而且这事儿十之八九还是最近发生的。所以前些日子,他胸口上才会有那么一道没痊愈的伤。后来在鬼村破阵时发生意外,他帮邵凡安挡了下突然掉落的房梁,动作太大扯着伤口,血染红了衣服,邵凡安那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他的伤势。

    邵凡安把最近发生的事儿前前后后这么一捋,有些东西似乎就能串在一起了。

    段忌尘和沈青阳这一趟远赴幽山,说是来办事,办的什么事邵凡安不清楚,可现在往回一想,段忌尘有一阵子脸色极其不好,人看着也虚,就是和沈青阳去了山顶又回来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也就是说,他虚弱是因为心口带伤,而且应该就是和沈青阳去山上办事时受的伤。

    他那个伤疤,邵凡安在他穿衣服时无意间瞥见过一眼,新伤叠旧伤的,看着完全不像是因为意外伤到的。

    倒更像是……段忌尘取了自己的心头血做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邵凡安心窝子都跟着疼了一下。那可是心头血啊,段忌尘一个大门派里养尊处优的少爷,拿自己的血做什么用?而且这一趟沈青阳也跟着,甚至也参与其中,那也就意味着,段忌尘把自己当血包这件事儿,重华派的其他人大有可能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