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婆婆擦去眼泪:“你母后说唯有活着,才有一线生机。叛军围住了寝宫,是谢天师单枪匹马闯进来,带走了我们俩,我最后回头看时,整个宫里都是大火,我从没有见过那样惨烈的大火......”

    “那,我......父皇呢?”

    梅婆婆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谢天师将我们带进来光华渡津口,那里与世不通,我只知朝廷大乱,说你父皇传位给了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皇弟,至于他是生是死,我也不知道了。”

    从草看她神情不似作假,心中已有猜测,便接着问:

    “既然那个谢天师将我们救走,后来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其实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还不到一个月,谢天师突然派人将我们俩送去外头。见了从戎和月娘才知道,新皇登基后,从家竟背上叛国罪名,满门覆灭。我们四人跟着从家的旧部,一路逃亡,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从草心中已有结论,只是眼泪终是止不住了。

    她不知怎的,明明前几日还想着天大地大,何苦跑去做什么帝姬、争什么皇位,江湖潇洒自在不好吗?此刻却觉得,这条命来得如此沉重,她就算要离开,也要先为了那些无辜的人报了仇先。

    梅婆婆与她额头抵着额头,各自舐舔伤口。

    也许此刻甚至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很多人都会轻视她,但她终会成长起来。

    最为羸草,能经曲折。

    这是娘娘的愿景,也是他们所有苟活着的人的希望。

    ……

    夜已深,从草听着梅婆婆节奏的呼吸声,轻轻起床往外走。

    她整理好衣物,看了一眼桌上的幕篱,想了想还是稳妥戴好。

    其实大越对女子的约束并不算苛刻,大越初时还有不少女子为官的记录,不论男女都可入官学。

    还是前几朝起才慢慢少了起来,直到本朝,哪怕并无明文规定,大家也都默认女子不应当再过问朝堂诸事。女子想入官学简直痴人说梦,读书科举更是难于登天,何谈做官理政。

    除此外,民风到底还算开化,女子在很多场所都能行走自如,除非特殊原因,一般也不需掩面避人。

    她之所以这般,也不过是与生母过为肖像,此去麟州稍有不慎就很容易被有心人勘其中渊源。

    到易城,除了为梅婆婆买药制丸,也还有这点原因。段月娘有一故人,据说极擅长伪装易容之术,早年嫁到易城,若是寻到,往后也便利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