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飘看得出来,这只红衣厉鬼非比寻常,他在煞气控制这一方面做得收放自如,收敛的情况下完全不会带给人任何影响。但她同时也看得出来,红衣厉鬼身上,缠绕着无数因果线,几乎都是代表的罪孽的黑色,唯有一道是红色,但那根线细小得几乎看不见。

    阿飘现在并不想听别人的故事,所以在红衣厉鬼花式恳求、不停地碎碎叨叨中沉默不言,独自玩弄着手里的小玩偶。

    但红衣厉鬼是个非常固执的家伙,所以阿飘连续三天醒来,都能看到他趴在窗外,眼神可怜兮兮的,表情委屈巴巴的。

    身边的小胖子迷迷糊糊醒来,吧唧吧唧嘴,看到姐姐的目光飘向窗外,于是也伸长脖子去看,兴奋地“哇啦哇啦”直叫。

    外面又下雪了。

    红衣厉鬼依旧趴在窗外,任由雪花穿过他的魂体落下。

    阿飘看着红衣与雪花,恍恍惚惚间好像看到了过去的场景。

    也是一样的雪天,也有这么一样的红衣,那人靠在窗前,对着前世的她说:“等雪停了,我们便一同踏雪寻梅去罢……”

    雪停了,梅花却始终没有开。

    阿飘避开家里人,问红衣厉鬼:“你知道你身上有一根红线吗?”

    红衣厉鬼一愣,眼神不自觉温柔了起来,他点了点头。

    人死后入地府,清算生前因果,该受罚的受罚,该奖赏的奖赏,等到再投胎前,饮下一碗孟婆汤,前尘往事尽消。这厉鬼身上的罪孽黑线,是他要偿还的债,而那根红线,则是他的姻缘,红线虽然似断非断的十分脆弱,但依旧存在,也说明红线另一端的人,或者仍在世,或者还未转世投胎。

    阿飘继续问道:“你看中我这一身功德,是为了她?”

    红衣厉鬼沉默了很久,终于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棵被淡淡金光包围的恹恹搭搭的幼芽,那棵幼芽上正缠绕着一根红线。

    阿飘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红衣厉鬼垂头看着这棵幼芽,低声说:“她的灵魂被老拐子折腾过,实在太脆弱了,想要维持魂体都不能,而且,她说过,如果能有来生,要做一棵枫树,红遍整个山头。所以……我想帮她完成这个愿望。”

    阿飘沉默。回忆的碎片如潮水一般卷来,曾经那人也说过类似的话:“来生,我想做一枝寒梅,就长在你的院子里,开在你的窗前……”

    但,那人几百年前就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重新转世为人了。他说过的话,一点也不作数,虽然命运的红线一直都没连接起他跟她。

    阿飘眼神复杂地看了红衣厉鬼一眼。

    红衣厉鬼被这一眼看得,像是瞬间被人从温暖的水域里拎出来一样,他立马开口道:“其实我也想过很多办法了,我这一身都是罪孽,不能将自己的魂力给她,最好的方法是积累功德蕴养或者请得道大师,但我去找人家大师,什么都没说也没干就遭打了……我现在的状况真的是人人喊打啊!能对我态度好一点的也就大人您一个了呜呜呜……”他呜呜咽咽摆着一张苦情脸,“我也不敢请求您能帮忙蕴养这个灵魂,只要您能收我做小弟就好呜呜呜……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当您的打手,您赚功德,稍微漏一点给小的就好……真的,您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