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约,本来也是沈少爷先差人送来了拜帖,为此她特意穿上了最喜爱的蓝锦旗装,唯恐被嫌臃肿,搭了件不太保暖的坎肩,结果吹了好半晌的风,一句中听的话都没听着。

    妘婛心中难免蹿起一丝不悦,“一拂哥哥约我,不会是来观景的吧?”

    “不是。”沈一拂的眼神重新落回到她的身上,“我是为谈我们的婚事而来的。”

    丫鬟们奉上茶点后乖乖退下,两人相对而坐,沈一拂没开话,妘婛也不好先问,她低着头转了两圈杯子,终于听到他道:“这门亲,五妹妹是怎么看的?”

    “什么?”

    妘婛没会意,一抬眼,看他正用一种探询的目光望来:“老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本不该有此一问,但这些年天地在变,人也在变,如今外头已不少‘自行择配’的新声音,若然五妹妹心有踌躇,这门婚事,也不急于一时。”

    她听到了自己“咚咚”心跳声,“自行择配”这样“忤逆”的话语,她哪怕听过也不曾想过,“一拂哥哥为何认为我心有踌躇?”

    沈一拂稍稍清了一下嗓子:“你我虽是从小定亲,但从我七岁后离京治病,不曾见过几面,互相……也都不甚了解,本来我也是回国不久,没料爹这么早就和王爷提起了成亲……”

    再迟钝,她也闻出了他话里的退却之意,几乎是下意识脱口问:“你,可是在外面有人了?”

    他好似被这话问得一愣,“啊?”

    “你是不是在外边读书、有女子了?”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出其他的。

    沈一拂的脸微微一红,难得露出属于少年人的局促,“当然没有。我既有婚约在身,怎可不洁身自好?”

    她目光偏了偏,“那你为什么要提出延迟婚期?”

    “我希望,我们彼此之间,能多一些了解……不会太久,”沈一拂说:“一年,一年可好?”

    妘婛只觉得心中一阵涩然,她慌不择言道:“婚后来日方长,难道不能慢慢了解?”

    沈一拂以为起的头算是表述清晰了,见她依旧一脸的困顿,原先打过的腹稿不得已作废,想来王府规矩森严,外头的新兴风向也吹不进这深宅大院,许多老思想还根深蒂固的扎着。

    “五妹妹。我知晓,皇城中的王宫贵胄,多是及笄之后就行的大婚,随同祖辈住在一起,生儿育女,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但如今,时下已经发生改变了。”沈一拂顿了一下,拣了个稍微浅显的说法,“我怕……我们还没有想好自己要的是什么,就稀里糊涂的走上一条不属于我们的道路。”

    她听出来了。

    原来,不是变心,只是嫌她的唱腔走了板,追不上他的起承转合了。

    琉璃亭一时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