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两人躬身应命,然后一左一右坐在李二陛下下首,长孙无忌伸手拿起案几上的茶壶斟茶,李绩则捧着信笺,逐字逐句的仔细观看。

    待到李绩看完,将信笺放在案几之上,李二陛下才呷了一口茶水,问道:“懋功有何看法?”

    李绩斟酌片刻,方才说道:“臣还是倾向于渊贼意欲施展缓兵之计。吾军攻陷安市城,气势正盛,大行城、泊汋城占据鸭绿水之渡口,有名将镇守,但是绝无可能阻挡吾军之脚步,最多造成一些伤亡罢了。而一旦渡过鸭绿水,便可径直向南,直扑平穰城。此等情形之下,纵然渊贼将自己的首级送来,吾军又岂肯与其停止攻伐,议和谋事?渊贼固然霸蛮,但是能够执掌高句丽大权,绝非有勇无谋之辈,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

    这回连长孙无忌也略微颔首,觉得很有道理。

    议和之首要,便是两军或是势均力敌,或是双方损失太大难以为继。如今唐军占据绝对优势,用不了几天便可直抵平穰城下,这等情况之下,唐军如何肯放弃优势,转而议和?

    李二陛下将杯中茶水饮尽,茶杯放在案几上,起身走到墙壁一侧,负手看着墙上的舆图,轻叹一声。

    “渊贼认定吾军不可能与之议和,故而这只是抛出一个缓兵之计,若吾军能够动摇死战之心,则使其能够暂缓败局,再从容布置。然而他却不知,此举却阴差阳错,正中吾等之腹心……”

    李绩与长孙无忌尽皆沉默,明白李二陛下所指乃是西域与河西。

    并非他们两个的战略素养不足,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是决不认为渊盖苏文能够知晓数万里之外的河西、西域之形势。

    吐谷浑反叛,兴兵入寇河西,关中兵力匮乏,房俊只能率领半支右屯卫出镇河西诸郡,抵御叛军攻伐。

    胜败尚未可知,但双方兵力差距悬殊,必然败多胜少。

    一旦右屯卫战败,无法抵挡吐谷浑起兵入寇河西,那么河西之地必然被战火席卷,从而隔绝长安与西域之间的联系。

    而西域之地,更非一片净土。

    西域各个部族多有不服大唐之统治者,先前安息都护郭孝恪便被各族联合起来予以击杀,大败亏输,幸得李绩亲自率兵西征,这才将叛乱着剿灭。若河西被吐谷浑隔绝,那些隐忍起来的西域部族未必就不会死灰复燃,起兵反叛。

    更别说还有贼心不死的突厥残部,以及对西域虎视眈眈的大食人……

    但是辽东与河西,之间相差何止万里?渊盖苏文纵然有通天彻地之能,亦不可能窥知河西之状况。

    但是正如李二陛下所言,渊盖苏文或许只是误打误撞,却正好一下子撞在了大唐的软肋上。

    若是能够议和,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辽东之战,旋即挥师关中,对于大唐来说实在是最好的形势……

    渊盖苏文不知为何兴起的“议和”念头,算是正中大唐之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