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是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好青年。

    他爱国,是个愤青,却独独缺少了“忠君”这个大唐社会最为普及的道德情操。

    他尊敬李二陛下,甚至于崇拜,但是想让他生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念头来,那是万万不能。

    这个天下不是一家一姓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他不会盲从于某些人去为了某些虚无缥缈的理想便错失铲除强敌的机会,他愿意看到高丽棒子吞咽灭国之苦,却始终认为薛延陀、回纥才是真正能够危及到大唐政权稳固、国家发展的心腹之患。

    站在历史的云端,他可以俯瞰众生,预测未来……

    此刻,房俊便蹙眉站在舆图之前,眼睛观察着山川走向地势高低,心里却在盘算着这一仗究竟应该打到何等程度,或者说,皇帝、朝廷可以容忍他将这一仗打到何等程度。

    东征绸缪到今天,已然不止是皇帝为了成就自己宏图伟业的私欲,数十万大军从各地军府抽调,无以计数的粮秣辎重自天下各处征缴,尽皆汇集在幽营二州,倾举国之力意欲将高句丽一战击溃,将其国土纳入大唐版图之下。

    这是国战。

    大度设所率领的薛延陀数万骑兵翻越恶阳岭,已然抵达雁门关下,无论他是否对雁门关升起觊觎之心,雁门关都是他难以逾越的天堑雄关,退兵是迟早之事。

    至于是否在雁门关下屠尽突厥人,房俊根本不放在心上……

    薛万彻已经率领右武卫抄着大度设的后路堵截在恶阳岭上,只待大度设撤军,便会一头扎进右武卫的阵地。

    右武卫能否可竞功,将大度设军尽皆覆灭,这也不重要,薛万彻已然率领右屯卫占领了白道口,紧扼白道川的入口,纵然大度设能够从右武卫的包围之中挣扎出一条血路,白道口也必然会成为他的埋骨之地。

    房俊对于右武卫的战力并不清楚,但是对于自己麾下的右屯卫,却有着十足的信心。

    依照目前的局势,大度设必死无疑,他麾下的数万薛延陀骑兵也必将为其陪葬。

    但是剿灭了大度设之后,是否顺势北上穿越白道川,趁着薛延陀内部空虚之际直捣郁督军山呢?

    房俊犹豫不定……

    若是出白道川北上,攻略武川镇,扫平薛延陀钉在阴山北麓的这个据点,则可长驱直入,万里草原大漠任凭驰骋。只要能够直捣郁督军山,薛延陀纵然不会覆亡,亦势必遭受重创,国力衰弱,依附于可汗大纛之下的铁勒诸部定然反叛,薛延陀汗国四分五裂,诸部之间一盘散沙,几十年之内亦不能对大唐构成威胁。

    哪怕夷男可汗不死,一个分裂的薛延陀汗国也不可能威胁到大唐的东征。

    若是战事顺利,能够直抵夷男可汗的牙帐,覆灭薛延陀汗国,那更是理想。

    然而未虑胜先虑败,若是无法直捣郁督军山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