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哩。一斤以上的季花鳜和湖鲌,到了冬天便会积肥膘。每年这个时候,邻近几个县里的百姓便会到湖里打一整月的鱼。”老妇人笑着回道,“猪油和菜油都太贵了,寻常人家可不舍得买来做菜。好在我们依着这么一个大湖,我们家每年能打几百尾‘油鱼’,肉干做腊菜,肥膘炸油。”

    “哦,原来如此。”端木敬点头赞道。

    一旁的端木玉也来了兴致,倾身问道:“大婶,凌渡县的‘冬粮’已征完了么?”

    大华的税赋是分两次收缴的,一次是‘夏征’,一次是‘冬征’,通常‘夏征’要比‘冬征’多一些。

    “上月底已经收上去了。”老妇人憨笑着回道,“县府派人来说过,今年瑞临皇帝刚登基,国各地税赋减半,我们家也省下了一百多斤的粮食,总算可以过个好年了。”

    老妇人家的四亩田是县府核定的良田,官定的亩产是三百一十斤,按着九二税制,“冬粮”的缴纳数额是两百七十五斤。现下减免了一半赋税,则可少交近一百四十斤粮食,那可是一家人足月的口粮。

    “呵呵,是了。”端木玉笑着应道。

    他想了想,又问:“我们是清溪三水郡人,我们那儿的盐价近来涨一多半了,们这里的盐价涨了么?”

    “唉,可不是,我们这里的盐涨得更凶哩!现在砂盐已经又一千文一斤了,啧啧......越来越贵了!”老妇人适才还欢畅的笑脸,瞬时便愁苦了起来,轻声埋怨道,“盐价好不容易降下来了,掌管盐政的梅大人一死,这盐价比先前还要贵!都说安咸那几个盐场出的盐足够大华百姓吃几百年了,怎这砂盐都能涨成这样?”

    端木敬好奇问道:“朝廷不是有统购律么?砂盐之价,县府不得高于五百文。”

    他是端木玉制华重臣,于大华的政事了解颇深,甚至对朝廷的律法也所知匪浅。

    老妇人听了他的话,摇了摇头,叹道:“几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这些柴米油盐想来也不常管涉。梅大人死的第二个月起,县府的供盐便比先前少了一半,而后趋减,到上个月,便几乎不再卖盐了。现在整个县里的供盐都是私盐,听说是哪个帮派的人在管着,唉,心黑的很哩!”

    ......

    果然是鱼宴。

    红烧季花鳜、红烧湖鲌、清蒸季花鳜、清蒸湖鲌、蒜片炒鱼泡、清炒湖鲌鳞、鱼渣萝卜丁、油烫鱼籽、酸菜鱼头汤。

    八菜一汤,皆是大盆大碗盛着,散发着蒸腾的热气和浓郁的肉香味。

    “太香了,公子,快吃罢!”穆桒攥着竹筷,笑谓端木玉道。

    端木玉从木凳上起身,向老汉夫妇执了一礼,笑道:“两位,还是坐过来一起吃罢!”

    “尊客无需客气,我们已吃过晚饭了。饭菜简单,勿怪才好!”老汉笑岑岑地看着端木玉,执手回道。

    一锭五两的银子埋在胸口的怀袋中沉甸甸的,压得他的衣襟往下耷拉,令他有种从所未有的踏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