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防眼珠一转,笑道:“听说是一个采花贼,专掠良家千金,可不得仔细追查麽。”

    路家各院早已灯火通明,小厮们在二门外分列站着,守夜的老妈子也昏昏然惊醒,无处不点灯,呼喝乱看的小丫头回屋避嫌。

    路老爹也和太太从房中出来,遥遥向军官们见礼,路金麒领着那为首的军官,各处查验,主人房、书房、厢房、下人房、甚至茅房,都走了一遭,除了俩偷吃的耗子,无一是贼。

    前庭,中院,一伙人涌入后花园,军官遥指东南一隅小楼:“那里也要去查!”

    路金麒忙拦住他,道:“别处也罢了,那是我两个妹子的绣楼,她们年纪轻,没经过事儿,咱们这么明火执仗的,倒吓着她们。不若我派个老道的嬷嬷上去,仔细查验一番,若是真有贼子,咱们再动手。”

    军官看着路金麒,并不答应:“不是本官不信任路公子,只是由您的人自侦自查,回头出了纰漏,我不好与上峰交差。”

    路金麒摆摆手,笑道:“我们自查才是正经道理,大人您想,此番为的是查采花贼,若他果真在此,我哪有瞒而不报的道理?确实是小女儿家要避嫌,还请大人体谅。这事儿我做哥哥的,担保了。”

    他这话,于情于理都无法相违,那军官听了,只好道:“既如此,烦请路公子查验仔细些个。”

    “您放心,不为别的,就是为我那两个妹子,也定要一丝不苟。”路金麒说罢,便招来一个老妈子,切切将事情嘱咐与她,那老妈子便带着两个太太指派的年轻媳妇,往那小楼去了。

    却说那楼里,此刻也点了灯,银芽开着窗户缝探听风声,屋里路金蝶穿戴整齐,攥着帕子,蹙眉呆坐,倒不似往日清灵仙子,竟有些尘气了。

    二楼,小燕儿推开窗户,歪在美人靠上,探着头打量,口里实时演绎着:“嚯,来了一伙四人,各个穿着官皮,配着刀,在花园子里一站,好大阵势。我看有个城防给大哥儿弯腰作揖呢,咱们大哥儿派头真足!”

    路金喆被闹得半夜惊起,还有一点起床气,这会儿披衣坐在床上,正不紧不慢的换衣服,揶揄道:“麒哥儿是谁,他惯会装大,小时候兜里一清二白,就敢上晓月楼跟人攀关系,吃席面。”

    小燕儿疑惑:“这大半夜的,闹哄哄是干什么?是惹上什么事了?”

    路金喆啐道:“乱说什么,还不打嘴!经商者最讲究以和为贵,爷们外头办事又一贯的爱伏低做小,能惹什么事儿?”

    她穿戴好了,套上鞋子,下床忙忙地道:“我瞧瞧去!”

    小燕儿哭笑不得,拦住她:“您去了顶什么?没瞧见大姑娘屋里闭门锁窗的,外头都是污糟男人,好好的姑娘不得见的!”

    路金喆最不耐烦听这些,拿起衣架上挂着的一条丝绸披风,帽子兜住头,说道:“我且要去瞧呢,万一是什么机要的事儿,我也能帮着圆个话,想个辙。”

    小燕儿一贯知道她脾气,强扭不得,只好撒手,跟在她后头,一面还嘀咕,就这还说不惹事!

    路金喆蹑手蹑脚下楼,丝绸做的睡鞋轻软无声,却也冰脚。她示意小燕就在二楼等着,自己猫着腰下楼。

    远远的瞧不甚清,上夜的老妈子不知道跑去哪里吃酒耍钱,这会子竟然不见人。穿过花圃,前头树影婆娑,金喆矮身紧走了两步,躲在桂花树下,定睛去瞧,只见哥哥在跟人说话,一举一动舒缓平和,暗道无大碍,放下心来,猫着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