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西头打工回来的几个年轻女孩,正围在妈妈婶婶和一堆妇女跟前,摊开织毛衣的书,让长辈们照着上面的图案和针法,编织着各种粗麻花毛衣,教她们钻研着怎么才能织好一个时髦的大翻领。

    “哎呀!麻花拧得太小了,穿在身上一点都不显。不行,不行!这得拆了重织……”,女孩子们看着看着就冲着长辈嘟囔起来。叽叽喳喳争相当起教练,一抬脚,棉拖鞋里还会露出蹬脚裤上的布条。

    “咦!你这女子又不骑马,裤子上咋还带着个马蹬?”平娃是个热闹人,走在哪里都爱开玩笑,见到回村的姑娘们心里好不欢喜。

    那根“香港货”已燃到了过滤嘴,不再冒烟了,平娃“呸”的一下把烟头吐在地上,他对着姑娘们说:“以前咱在农业社时,往马鞍两边挂个脚踏板,脚上踩个蹬子,是为了在上马和骑马时有个踏脚的地方,你说你们穿这……啧啧啧……”

    姑娘们一阵欢笑。“平娃叔,这就是蹬脚裤。”

    一个姑娘故意走到张平娃路前,伸着胳膊转了一圈,像要飞翔一般。她问:“平娃叔,那你说这像啥?”

    平娃被姑娘们炫得有点眩晕,他眨巴眨巴着眼睛说:“像个啥?叫我看就像个蝙蝠……胳膊跟身子都粘在一起了,不像蝙蝠像啥?”

    “哈哈哈哈……”妈妈婶婶和姑娘们都笑了,她们成了一簇热烈地盛开着的花。

    平娃被这些妇女们搞晕了,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大家故意在取笑呢。他看着她们,一脸尴尬,竟不知如何是好。

    “平娃叔,你说得对。这就是蝙蝠衫,在南方可流行了,你瞧,好看吗?”这个姑娘说。

    “咦!把好好的布这么浪费干啥哩?又累赘又臃肿……啧啧啧……”平娃说。

    大家见平娃挺好玩,就咯咯咯笑了。

    另一个姑娘赶紧从打毛衣的人群里跳出来,把胳膊肘一曲,像做着忠字舞里的那个经典动作一样,把胳膊杵在他面前问:“平娃叔,那你说我这衣服叫啥?”

    平娃再次可怜地眨巴眨巴着眼睛,仔细地看着眼前的粗布,也许是看花了眼,他揉揉眼睛然后抬起头问:“能摸一下不?”

    “摸,你摸摸看。”姑娘说。

    平娃伸出笨拙粗壮的食指,轻轻摸了一下,又把衣服端详了一番。只见白色底粗布上,密密麻麻排列着黑色的小图案。他再次揉了揉眼睛说:“是许许多多的小鸟……不,是许许多多的小狗……也不是,是许许多多鸡爪子……”

    妇女们一片哄笑,有人把打毛衣的签字扎到了手,有的人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斜靠在别人身上,年轻的姑娘们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她们互相嬉闹着,捶打着对方的肩头。

    一双无奈的眼睛在平娃眼眶里忽悠忽悠转动着,一向喜欢取乐别人的他,知道大家都在笑他,都在看他的热闹,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顿时,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个姑娘笑得直不起腰:“平娃叔……平娃叔……哈哈……”

    “怎么了吗?我哪里说得不对?”平娃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