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逗了会儿小魏征,便走到了吴有仁的身边,没话找话地道:“吴大人,这回该和我说说,你为啥自己把自己关起来了吧?你不在京城,跑到林州来干嘛?当然,你要是不方便说,也没关系,我不问就是。”

    吴有仁道:“跟别人当然不方便说的,可跟你没什么不方便的。其实,我来这里,是跟我的颈椎病有关。”他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来,吴有仁前段时间在宫里起草诏书,是女皇给魏侯的圣旨,在书写时,他头晕症发作,一不小心,把一大滴墨汁滴到了圣旨上,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在大方帝国的官场里,任何公文都不能有污损的,何况是圣旨,他这是犯了大过失了。

    可吴有仁眩晕之后,头脑有点儿不清楚,他竟然把这道被污损的圣旨送到了尚书省,让尚书省发出,由凤阁发出的圣旨,尚书省哪敢怠慢,立即便送出了京城!

    等吴有仁清醒过来之后,已经来不及了,他赶紧又把圣旨重新写了一遍,然后向他的上司内史告假,这才带着新写的圣旨,亲自连夜追出,可他是文官,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专门送圣旨的校尉,一直追到了林州,到了侯爵府,他也没追上,而他到时,魏侯已然接旨了,也就是说魏侯看到了那份污损的圣旨,这事瞒不住了。

    吴有仁又惊又怕,他深怕魏侯嘴巴不严,把这事儿说出去,那他可就完蛋了,可又不能求魏侯不要说出此事,要不然岂不是等于留了把柄给魏侯,这也是他不愿意的。

    但身为凤阁的中枢舍人,吴有仁太会折腾别人了,他管魏侯要回那道被污损的圣旨,可魏侯哪能给他,那是圣旨啊,随便换一份,这种事他哪敢玩,自然不会答应。吴有仁便把自己给关进牢门里了,这回就换魏侯着急了,当然这事儿先前只有吴有仁和魏侯知道,杨泽是第三个。

    杨泽听完,很是惊讶。小声道:“这事儿,不用这么复杂吧,我怎么有种糊里糊涂的感觉,听不明白啊,挺简单的一件事,圣旨偷偷换了不就得了,魏侯怎会不答应,你又干嘛把自己关牢里?”

    对于政治小白来讲,实在是无法理解这种弯弯绕绕的行为,别说这世。就算前世他都不懂,何况这世了。

    吴有仁嘿嘿一笑,低声道:“他是怕答应换了,就留了把柄在我手里,万一是女皇派我来以此试探他的,他岂不从此失宠,他当然不会答应。”

    杨泽还是没怎么明白,这么个折腾劲儿,实在像有点儿吃饱了撑得。但他还是故做深沉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而且理解。

    吴有仁冲他笑了笑,忽然道:“不用点头。现在你要是能明白那才怪了,等你以后知道当官有多不易,京城里水有多深时,你就明白了。不过估计那时候你办起事来,比我现在还要绕弯。”

    杨泽心想:“我可不喜欢绕弯,还是直接些比较爽快……哎呀。这么说,我怕不是块当官的料啊!”

    就在这时,岸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有人大声说道:“吴大人,数日不见,神采依旧啊!”

    说话之人,正是宁北道节度使宁阳侯魏元成,也就是众口中的魏侯。

    魏元成长相威猛,一脸的大胡子,胡子微微泛黄,长相有点像胡人,至少也是有胡人血统的,膀大腰圆,一看就是名武将,全身官服,显见是刚从前面点将回来。

    魏元成走上石桥,离着吴有仁尚有十几步时,便冲吴有仁拱手,吴有仁脸上也露出礼节性的笑容,同样冲着魏元成拱手。

    场面上,自有场面上的寒暄,魏元成和吴有仁都是应付场面的老手,两人谁也不提不愉快的事,请像什么圣旨和大牢的事从没发生过似的,互相之间好生亲热,就差手拉手一起进亭子了。

    谭松鹤趁两人说话的间隙,把杨泽介绍给了魏元成,魏元成道:“杨医生,本侯早就想要感谢你,你救我儿一命,本侯理当亲自登门拜谢,可却公务繁忙,一直拖到现在,如有失礼之处,杨医生莫要见怪啊!”

    杨泽忙道:“不敢不敢,卑职哪敢怪罪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