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童教育是比较简单的,乡间各处的破庙、祠堂便成了教学场所,另有些开明绅士和地主家里也将广阔的宅院清扫出一块来,供他们使用,毕竟是惠而不费博取名声的义举,只要不是脑子坏掉了,都知道这是行善积德的好事,抢着做还来不及呢。这可不是从前了,在陈晓奇数年间不断的通过广播和报纸大力宣传详细讲述乃至很多人献身说法之下,这些顽固守旧的地主们也都明白大势不可阻挡,不想被滚滚洪流淹死的,最好就积极参与进来。

    蒙童教育所需的教员,除了遍布各处的扫盲班之外,广大的村学先生也被组织起来,经过简单培训之后投入到更新换代之中,指望这些人传授什么大道理那是不行的,教学识字还是比较合格的,齐鲁故地向来文风鼎盛,就算出了名的“山东秀才念半边”的事情常有,毕竟念对了的占绝大多数不是么?

    在没有足够的正规科班出身的教员支撑下,陈晓奇他们只能选择如此的做法。

    剩下的老弱病残,则在次第建起的“孤贫院”帮助下不至于到死无人问,而凡加入到了美华体系的家人,享有令人艳羡不已的各种福利待遇,自有的耕地也不必担心无法耕种,有专门的机械化收割耕种工作队常年分片在乡间来回的工作,农户家实际上干的是帮衬的活计,最累最难的那一部分都有专门的技术工人在做,效率不是他们能想象的高。

    整个农业生产社会中,几乎所有的人都成了工人,这是工业文明发展到极致的显著特点。一切的生产活动都按照工业化的分工合作、优势互补模式进行,而不是一家一户的自己干自己的,自己吃自己地,自己穷自己的,那样只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穷困下去,衰败下去。

    可以说,除了官治之外。广大地域的工业、农业、商业、金融、服务业都在美华集团和齐鲁商会的联手控制之下,实际上的民生和经济也都是他们在说了算。这就是陈晓奇一直以来的宏大目标。也是让无数自以为是前辈的老资格前辈们咋舌不已、叹息不已乃至钦佩不已的大手笔,这样地事情他们不是不敢想,而是不知道如何做,也做不到,但是在陈晓奇的带领之下,他们做到了,这简直就是奇迹。

    农业产业化的好处是自不待言的。在这个时代。山东的人口远没有后世那么恐怖---将近一亿,而只有三千万冒头,百分之九十生活在乡村,自从美华集团崛起之后,一下子将农村主要劳动力抽空了,最后整家搬走的也越来越多,城市化,城镇化,便是在各大体系的逐渐丰满和壮大之下迅猛的实现起来,工商业才是带动人类生活方式变化的最大源动力。一如千年前的宋朝。

    将劳动力抓在手中,就是将以他为代表地家庭抓在手中,也就是将整个社会基层抓在了手中。陈晓奇在撑过初期的布局阶段之后。都不必要撒多少的真金白银,庞大地新型消费人口就将整个工商业带动起来,他只需要在外面时不时的推上一把,这个车轮便越转越快,雪球越滚越大,到了1927年底。收获的时间到了。

    而在这时候,美华集团下了第一道杀手锏。

    身份证制度,并非是后世作为个人身份证明又或者小鬼子的“良民证”那么简单,在美华集团中,这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有了这个证件,首先说明这是该集团的正式成员,一切地福利待遇和社会地位都要相辅相成,凡是美华集团管得着的地方,这就是通行证。即便是在各府各县。也轻易不敢有人随手就将持有这证件的人怎么样,因为此时的他们背后是整个美华集团和齐鲁商会。是除了张宗昌之外山东最大的势力---实际上比张大人说话要管用的多,任何敢亵渎这不起眼的证明的人,都不得不面对一家老小没饭吃、没菜买、没地方消费甚至不敢出门的恶劣境地。

    从这个意义上说,这张证明又代表了一种地位,一种被尊重地地位。在以往数千年间,中国地基层劳动人民几乎都没有享受过所谓的地位和尊重,尽管历朝历代将“士农工商”挂在嘴头,好似农业人口多么重要是地,其实那都是虚幻,在统治者心目中农事之所以重要,其一是他们日日离不了吃喝拉撒睡,这都是要农民来供应,其二便是“无农不稳”,农业社会,占了绝大部分人口的农民是稳定之源,一旦农民生乱,则国家凋敝指日可待。

    但是农民本身。却得不到任何地尊重。就算是到了另一时空。皇城根下面地那些男女老少们。别管祖宗八代是不是从农村里出来地。张嘴动不动就一副鄙夷不屑地口吻“农民!”自此农民真地就便成了被蔑视被鄙视被不屑一顾地最下层最低贱最见不得人最不招人待见者地代名词。

    可见。农民等于没地位。农民等于低贱。等于下流贱格。等于不应该活在这世上地臭虫一般。这还是号称人人平等、尊重人权地社会。

    而作为农民本身。居然也乖乖地认命了。这不是什么奇事。自古以来。朴实憨厚忍辱负重韧性顽强地中国农民就知道了自己地命运。所以他们认了。也就忍了。一旦到了世道不昌有野心家要揭竿而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地时候。他们便又被裹在中间。被人加上种种地大义和苦难。作为一面旗帜一个巨大地幌子来博取野心家们需要地权益、地位。此时他们被称作“农民起义者”。很正面很光鲜地名号。他们代表了反抗不公正地先锋。作为不屈不挠地斗士。为人所歌颂敬仰。

    但是起义失败。领头者四处逃遁。没地方可去茫然无助地农民便成了被屠杀被用来标示功绩地主要资本。他们被称为“暴民”。杀几个来回都不冤枉。动不动“杀敌数万、斩首若干”。死地还不都是农民么?

    一旦侥幸造反成功了。则个别聪明者迅速上位占据了最有利地地形。广大地农民在同类死去大半之后。很荣幸地占据了死难者让出来地坑。成了新地拥有土地地农民。老老实实地进行休养生息繁衍子孙。这时候他们是“良民”。然后等到某一天再被起义一回。王侯将相一回。谁在乎他们地性命和尊严?农民?

    陈晓奇是不是真地在乎?他自己在另一个时空地后世没学到。因为他身边看到地听到地感受到地。没两样。但是到了这里。他很清楚地知道一点。自己要做地事情必须要将农民抓在手中。必须要得到他们绝大多数人地支持才行。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得让他们觉得“跟着你、有肉吃”。在乱世能够活下去。是人地基本需求。其次才是吃饱、吃好。再次是吃饱穿暖。等等等等。马斯洛那一套生理需求体系还是很伟光正地。

    所以陈晓奇照着自己的理解做了,而现在,很显然他做的还不赖。否则也就没有“陈大善人”这样的称呼了,若是照着被供养上香的比例看,在山东地面上他地号召力比佛菩萨强的不是一星半点。给那些神灵上香也就祈求平安而已,给他上香,可是能换来实惠的,就这么简单。

    所以在正式实行“身份证”制度地时候。他的受欢迎度更高了一个台阶,最关键的影响力在民众心中大大加码,因为一种叫做“尊重”、“重视”的东西降临到了老百姓身上。

    拥有这么一张薄薄的、跟那些回乡的工人学生们手中玩地“扑克”差不多大小的塑料卡片,上面附有一张自己的照片,然后被密实的封在一个透明的塑料包内压得严丝合缝,不用刀都切不开,上面写着自己的大号,籍贯,性别。职位等等信息。这东西在山东大部分地面上,拿出来就能当通行证使唤。便是地痞流氓也不敢轻易招惹,这是有身份的人的象征啊,要不怎么叫身份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