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秦磐惊愕地看向花子虚。

    很多年前,秦磐还不叫秦磐,他是秦府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小童仆,他自小不记得有爹娘,自然也没有名字,人贩子叫他“吃白食的”,秦府管家叫他“那小奴”。

    他战战兢兢跟着秦府管家进了大门,被神仙福地般的秦府镇得越发不敢说话,和其他买来的丫鬟小厮跪在一起,就他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看着就不机灵,半日也无人挑了他去。

    秦府众星捧月的小少爷看他好玩,跟管家要了他,飞扬跋扈地说:“我是秦府的小少爷秦逍,从今儿起,你就叫小石头,是本少爷的人,听懂了?”

    他从来没有名字。

    小少爷给他起了名字,叫小石头。

    小石头开心得不得了,只是嘴笨不会说好听的话,笨口笨舌地连连道谢:“谢谢,谢谢小少爷。”

    秦府小少爷天资聪颖,只是过于聪明了,难免淘气,家里大人都宠着他,夫子又过于严厉,被小童仆这样用崇敬又信赖的眼神看着,还是生平头一回,一时间尾巴翘上了天,对小童仆似模似样地胡乱拽文道:“你这个名字,我可是起得有来历呢,‘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是鼓励你对本少爷忠心不二,你可不要辜负本少爷的一番美意。”

    小石头听不懂,小石头觉得小少爷简直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满嘴都是他听不懂的话,因此越发崇拜,恭恭敬敬地应:“小石头明白。”

    其实那句乐府诗,两个人谁都不明白。

    从此后,秦府小少爷有了个忠心不二的小跟班,走到哪带到哪,时间长了才发现,小石头其实也挺聪明,什么都一教就会,只是以前过得不好,常被人贩子打骂,性子难免懦弱些,身体也不算康健,二人同龄,小少爷比小石头要整整高出一头去。

    有了小石头,秦府小少爷的日子过得是越发顺心,渴了累了饿了想偷懒了,只要喊声“小石头”,就得了。

    直到二人八岁那年,突生异变。

    秦磐至今不知为什么魔会出现,只知道那天夜里,一只魔,戮尽了秦府上下,还将小少爷从睡梦中抓走。

    他听到“有人抓走了小少爷”的惊呼,从梦中惊醒,从下人通铺跑出来,恰巧见到那魔的利爪一手抓住小少爷的一双脚踝,将还未醒的小少爷倒提着,他立刻就扑上去抢,那魔似笑非笑地喷出熊熊魔火,将他裹住。

    后来,若不是师父林不语为了寻二师伯的转世前来一探,浑身烧得焦黑的小石头,恐怕就死在了那个夜晚,再也不可能成为秦磐。

    师父林不语将他带回玄真,每日耗费心血为他施针,为他四处寻找灵草灵植制药,渡劫期医修用了整整半年,才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醒来时,看到一个眉眼温柔的仙人,仙人说他是仙人二师兄的转世,但仙人又说自己做错了,这事本是仙人不该窥算的天命,救了他或许算是将功补过。

    小石头不知道为什么仙人看上去那么难过,想安慰仙人,可他那时嗓子给魔火燎坏了,不能说话,只“啊”出两声,也不知仙人能不能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