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的炭火被烧的噼啪作响,火梢上,一锅肥腻的兔肉已经有七八成熟,散发出浓浓的肉香。

    室外虽然寒风刺骨,室内却是温暖如春!

    刘如意将酒壶从热水中取出,恭恭敬敬的为张光启满上了一杯,“先生,您也不必太过于忧心,或许,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程度吧!”

    “哎!”张光启深深叹息一声,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用力将杯中之酒灌下,喃喃道:“如意,或许你才是对的!我怕是真的老了,只是不知,我大明的前路,究竟是在何方啊?”

    已经是深夜,邹氏带着女眷们已经回去休息,刘如意又令厨房重新炖了一锅新鲜的兔肉,静静的陪着张光启,聊着当下的时局。

    自从赵宋之后,程朱理学的盛行,原本的科举制度似乎是被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将文人的思维牢牢的禁锢在一小片区域内,便如同管中窥豹,似乎每个人的眼中,看到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国朝太祖爷朱元璋,虽是雄才伟略,气吞山河,将拥有‘黄金家族’血脉的蒙古帝国打的屁滚尿流,灰飞烟灭,但放牛娃出身的他,骨子里的潜意识中,却拥有一种华夏最传统的‘小农’意识,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挑衅他,和他的子孙的威严!

    自洪武年间的‘胡惟庸案’爆发之后,朱元璋对文人的权利又做出了更严格的限定,他甚至亲自规范了科举制度中的一些内容,为天下读书人,穿上了一根似是无形的引线!‘如果你想做官,那就得按老朱家这一套来!’

    至于万历年间的张居正,看似已经达到了文臣的巅峰,手掌一切大权,也为万历初期的‘盛世’做出了一些贡献,但他死后,一切全部被推翻,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

    到了明末,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枷锁,但还是涌现出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这样的大儒!

    究其可见,大明缺乏的并不是人才,而是君王宽阔的胸襟和完善的制度!

    对于张光启这样一身正气,‘居庙堂致远则忧其君’的文人,刘如意心中还是有一种深深的敬佩的!他们虽然没有得到结果,却是尽心竭力的付出了过程!

    “先生,其实您也不必太过悲观!前几日,洪督在四川大败李闯,只要我大明上下同心协力,还是大有可为的啊!”虽然明确知晓历史的走向,但刘如意真的不知该怎么与眼前这个老人述说,只得岔开了话题。

    前几天传来的邸报,李闯等流民军残部,听闻洪承畴的西北军入川,与正月初,齐聚川北,妄图歼灭洪承畴部!洪承畴当即令官军严守要道,与盘踞在川北深山中的流民军对持,久之,流民军粮草溃散,洪承畴以川兵诱之,率西北军设伏与梓潼,李闯残部大败,不得已退走陕西!

    其实,这也是令后世许许多多热血青年捶胸顿足之事,从崇祯十年,到十一年末这一段时间,满清并未发动太大的攻势,而官军对阵流民军,形势一片大好,自张献忠等大部流民军伪降之后,李自成残部已经是孤掌难鸣!

    可惜,令人痛心的是,崇祯皇帝并没有利用好这一段来之不易的发展时间,马上就要迎来满清八旗军的大举进攻!

    “什么?竟有这等事?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如意,你快些仔细说与为师听!”

    张光启刚刚从辽东赶回,还并不知晓这些军情,刘如意便仔细将邸报中的详情一一为张光启述说了一遍!

    “好,好~~!痛快,痛快啊!洪督不愧是我大明股肱之臣啊!我大明中兴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啊!”张光启听完,忍不住用力灌下了大口烈酒,风尘仆仆的老脸上,泛起了一丝晕红,兴奋异常!

    刘如意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用力灌下一大杯烈酒,一股强烈的热气直冲到脑门子上,“先生,依您所见,我大明最大的敌人究竟是谁?是李闯之类的流贼,还是那些挨千刀的满清鞑子?”